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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杰克的回忆(四)

“我怔住了,那个刹那,我的眼前有些恍惚,我感觉抱住的那具躯体如有千斤之重。她的躯体倒入我的臂弯中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如同钢筋般坚硬的手臂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不由得轻轻一弯。

“‘不……不,这不是真的……安妮,醒醒啊!安妮!’我不断的拍打着她的脸颊,试图唤醒这个‘沉睡’中的女孩。但我心里非常清楚,她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只是那一份残念,执拗的认为她还存活于这苍穹之下——呵呵,傻得天真、可笑。我的手上还沾着她的血,我却在这里呼唤着她归来,也是有够奇怪的……

“‘那么……再会了,伙计……’嗤笑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而我的胸腔已经燃起了怒火,‘我们还会再有相会的机会的——啊……多久之后呢?我还没有想好,不过应该是不久将来的那个黎明吧……呵呵呵哈哈哈哈……’

“‘混蛋!你给我回来啊!你个婊子的儿子!’我癫狂的咆哮着,但是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抱怨着上天对我的不公,我对安妮的死感到愧疚和自责,我更害怕每个夜晚的入睡。蜷缩在床上,用铁质的链条捆绑住自己的双手双脚已经成为了常态。每当倦意如同涌动的黑潮将我吞噬的时候,我的心头便会升起一阵阵冰冷的凉意,恐惧着下一个黎明的到来。我不去工作了,连桌案上的辞呈都不敢去提交,害怕安妮的事情再度重演,我会失去对自己身体控制权。我也不再出门了,这个疯子根本就是无差别杀人——我不能让它继续对无辜的人造成伤害!

“可是还是有意外发生。伊丽莎白·斯泰德,凯瑟琳·艾德文斯,玛丽·安·尼古斯,三名名妓相继失踪。我很清楚是它干的,我却无法阻止。从内心的深处,我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黑暗尚有光可以穿透,而迷雾只能等待它消弭’。嘲讽的话语滴出着猩红色,印在我的床头柜上,试图摧毁我的心理防线。

“我感觉自己的神智已经走向了疯狂的边缘。曾经的‘好孩子’,到现在的‘杀人犯’,不过只是经过了一个昼夜。然而人生还有无数个昼夜交替,谁又能担保我明天醒来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呢?在我的神智重新操控自己的躯体之前,又有多少的无辜的家伙会遭受那个‘杰克’的魔爪呢?

“可是我真的不想伤害其他人啊……我真的不想……我不能理解他的行径,那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残忍。这种人——不,这个灵魂凭什么会诞生在这个世界?是哈迪斯在看守地狱的时候打了个瞌睡,让他偷跑出来的?

“鲜血的种子在我的心中生根发芽,慢慢的长大,变成了一株血瘤。我已经对血液变得漠然,仿佛面对清水一般不足为奇——或者说,一种麻木。我对自己的变化感到恐慌,忧心着自己会被那个家伙同化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阻止我吧……如果你做得到的话……嘿嘿嘿……’‘你知道混乱的好处是什么吗?它能带来公平……’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语,每天都会出现在床头。每当这话语出现的时候,意味着又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在这世间化作尘土。

“一个清晨,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手脚被铁链牢牢的束缚着,床头上也没有出现嘲讽的话语。‘是……是它失踪了吗?’我的脑袋有点昏沉,还无法理智的思考。我不相信这个事实——它从来都不会消失,而它的沉默一定是处于某种目的,只是我尚不清楚他的动机罢了。

“而就在我暗自庆幸的刹那,眼神的余光瞥见了放置在书桌上的一只小小的纸盒子,心也立刻从山峰跌入了谷底。那只小盒子似乎被某种该死的我再也不想要见到的液体浸湿,发出了令人作呕的奇怪腥味。

“‘哦……狗屎……’我无奈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了一声长叹。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但是既然发生了,也没有任何迂回的余地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徒手拆开了那个包装。

“透明的封条已经被染得血红,预示着浓浓的不详气息。

“胶带被我的手指拉扯得断开来,崩裂成两片胶布。就在那一时间,我的手指上沾满了鲜血,黏稠的胶段黏在我的皮肤上,似乎要扒下指尖的皮肉。

“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块被报纸包裹着的深红色肉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其中的某一个受害者身上的。报纸上所写的、被血迹染成血红的字样清晰的写着‘玛丽·珍·凯莉的遗体在红教堂被发现,身上多处伤口,死状凄惨’。下面的那张图片上,她的眼睛大睁着,几乎是要瞪出眼眶;口并不想之前那样大张着,她的下巴似乎是被巨力撕扯下来,血腥得被打上了马赛克,让人看着发毛;她的脖颈上的那道血痕触目惊心,一直从后颈向前绕一个圈裂到锁骨,仿佛连同脖子的整个脑袋都要掉落下来。旁边还有一张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纸条,上面被这红色的流体有些模糊的字迹隐隐可以看出些许:‘寄出去!’

“寄……寄出去?除了些许可怖外,带给我更多的是疑惑。寄……到底寄给谁?寄出去的目的又是什么?不由得,我开始思考起这些问题。只有掌握了这些情报,才能够阻止它疯狂的行径——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逐渐向它靠近——我也清楚,如果没有和它一样的思维方式,我根本猜不透它的想法。

“还是毫无头绪。这肉块的主人应该是玛丽不错了,依照它的游戏般的杀人,想必会留下线索——它不过是想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想到这里,我的怒火便燃烧起来,嗓子里也发出了‘隆隆’的声响。可是,我根本无法与它抗衡——我的道德底线是与它抗争的最大的劣势。

“我转头看向了那块深红色的肉块,它还淌着血,上面的条纹清晰可见;让我直作呕,我也不敢继续看下去。

“‘怕了吗?胆小鬼……’那个声音再度出现在我的耳畔。

“‘混蛋!’我没好气的骂一声,‘你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既然你如此愚钝……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请你,把身体的控制权还回给我吧!’

“刹那间,我感到天旋地转,脑袋疼痛得几乎要炸裂开来。我抱着脑袋跪倒在地面上——甚至躺在地上打滚!可是它还是没有停下,我也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越来越弱……

“该……该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它得逞……

“我也清楚,是我太迟钝了,或许死亡是另一种方式的解脱……

“面前的剪刀就安静的放置在我的眼前,滴着血……

“伸出手去,却有另外一股力量不断的拉回我,我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弱,神智也越来越模糊……

“后来……后来我也记不太清后面发生了什么了……那把剪刀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的手边,可是我却够不到它、我也无法终止它的暴虐……仿佛是失忆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它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女性……

“再之后,我就在床上苏醒了——来到了这个庄园之后,我又重新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权力。这个庄园似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力,或者说魔法、符咒——管他呢!能回到这个世界,我就一定会寻求阻止它的办法!

“至于先前的事情,我非常的抱歉,我也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弥补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但是要澄清的一点是,是它控制了我的身体——除了昼夜更替这一契机之外,我发现了它的一些不同寻常的能力,能够在白天的时候抑制我,从而使得它短暂控制身体。我也不明白这触发的机制究竟是什么,但是如果有什么异常,请各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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