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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蜉蝣

我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在落了锁的柴房中度过了最为惶恐不安的一夜,忍着剧痛拔掉箭头,撕开衣角就包扎起来。边包扎边想着父母俱失的惨剧,哭的不能自抑。哭累了又想既然上苍没有收回我的命,我就不能让他们白死。

夜间丝毫风吹草动俱能惊起我一身冷汗,我不知道这是何处,唯有冷风从门缝窗缝中灌进来,单薄的衣料挡不住寒风,所幸我偷偷的生火取暖无人知晓。

娘亲用尽最后的力气让我去找外祖父求援,那么我就得活着,寻一个机会逃跑再做打算,好歹我是神霄宗出来的人,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死掉。

大概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个角落,天亮黄昏反复了两次,我知道过了两日,两日未进水米,我的唇起了皮,饿到只能抱紧自己。不知道还要被锁上多久,靠着房中的干柴我没有冻死。

这一招实在厉害,我的胃口本来就大,现在已经饿得昏头,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若再无人送饭,只有归西这一条路。又企盼了一个黄昏,外头锁链碰撞的声音清脆犹如天籁,我决定要好好谢谢这个解救我于水火的人,然后向他要一顿饭吃。

奈何迟迟不见推门,我趴在门缝扒门窥探,踹门的力道将我震开,迎面就是一脚,我猝不及防下四肢伏地,手背被踩的险些变形。

“啧啧啧,居然还没死啊,果然烂命就是好活。”这个声音充满了浓厚的失望。

我以为是慈悲救人的活菩萨,原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狗仗人势的恶奴,我愤怒之余扭开他的脚,脑袋虽然饿得嗡嗡作响,却也不忘照着他的脸面原封不动还了一脚,大概想不到我还有这招,他跌了两步,直接倒在雪地里。能逼我尽力使出这脚的人可不多,他应该感到荣幸。

房门大敞,我跑出去,饿得刨了两口白雪,入口太过冰凉,我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入腹微温。我将他用腰带捆成一团锁回柴房中,还剥了他的外袍御寒,那袍子太大太长,极难掩饰自己的身形,我只能尽数裹在身上,蹲着踱步躲避来回的下人。

这院子大的可怕,院外更大,一丛一丛的花圃足有我半人来高,我猫腰爬行,过路的婢女常常令我心惊肉跳。我生来就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逃到了何处,只能凭着运气乱闯。

四通八达的九曲回廊曲折蜿蜒,不时有匆忙的男女来来回回,我继续艰难爬行,几乎整个人贴在地面上行走。偶尔脑袋撞上了石栏,疼的我龇牙。

“如花,你听,那里好像有人。”有女声传来。

“哪有人?你看花眼了吧。”旁人漫不经心回道。

我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动弹。这一路行至此地万般艰辛,万万不能被发现。

尽头处是几间暖房,我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许久,并无人前来搅扰,我便轻手轻脚闪身进去顺带上了门闩。

温暖的气流侵袭,连面颊都舒服了许多,还未回过身时,察觉有什么锐器抵住了我的脊背,我暗暗心惊。

“大胆,谁让你进来的?”稚涩的声音虽然悦耳,却含着滔天怒火。

“是有位大人命令小人来伺候的,一定是走错了地方,您别生气,小的这就走。”我高举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因为在神霄宗习惯了伏低做小,认起怂来得心应手。

“该死的东西,马上滚出去。”尖锐的匕首扎进了我的后背,原来的伤势还不见好转,又添新伤,我痛的咬牙。

好在那人袍子颇厚,刀口不深,我捂着伤口思索着眼前处境,向来官家弟子都不将奴仆放在眼中,我默默承受下来。

“狗东西,还磨蹭什么,快滚!”

我回头盯着他的双眼,闻言却是一愣,即便自小在宗门有打骂,可从未有人将我视之为狗。

“让你快滚,你回头来做什么!”他随手抓起身旁的物件朝我砸了过来。

“大胆,你还敢瞪我!”

虽然我接住了飞来的水瓢,但是瓢中的热水不可避免的溅在我脸上。但倘若不是皇帝的冤枉,我不会沦为奴隶,更不会失去爹娘。我摔了水瓢将他推翻在地,我名义上虽然已经成了奴隶,但我并不是他的走狗,他一次次对我恶言相向到底于理不合。

然而他踉跄两步又被自己的衣物绊了一跤,重重扑在地上,更为可怕的是白袍下竟未着寸缕,看见了所有不该看的东西后,我吓得捂住了眼睛。三师兄说偷看别人洗澡眼睛会瞎掉,实在可怕,我不能让我的眼睛瞎掉!

他又怒又羞,摸索身边所有的东西丢我,怒号:“滚出去……快来人啊……”

我连忙扑上去紧紧捂住他的口鼻,又随手拉扯了件衣服替他遮羞,威胁道:“你给我闭嘴,再敢大声吆喝我就告诉别人你被我看光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嫁人!”这话我也曾于宗门听过,虽然月桑待我好,但总有不能顾及之处,于是那些恐吓胁迫曾一度活在我的噩梦中。

他又嗯嗯哼哼了两声,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慢慢松了手,见他一副作呕的模样,嫌弃道:“该死的东西,你手上这是什么味道,真臭!”

我回想起这双手握过马鞭,刨过积雪,生过火,抓过尘土,好像都没有洗,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为好。

匕首刺入的伤口不深,大概也是他力气太小的缘故,我轻易就能拔出来,而且血流的不多。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他看上去十分骄傲,像个少爷,没准和太子有些关联,我觉得我应该和他打好关系,任何可能都能成为我活着的关键。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他颇为傲娇的扬起下巴冷哼。

我作势要去扯他的衣服,他一张不屑的脸终于跨下来,却仍然傲慢:“我叫司徒烈……至于你,你又是什么东西?”

司徒作为国姓,我当然没有蠢到真的告诉他我的名字,万一他将我告发,我又要多加一条调戏皇亲国戚的罪名,我记着方才似乎听见了别人的名字,随口笑道:“我叫如花。”

“果然低贱的奴隶,只配得这般粗俗的名字,你给我转过去,不许偷看。”他贬低之余还居然不忘感慨,我翻身捂住双眼,他则慢条斯理的穿衣。这个孩子的肤色白得很不正常,毫无活人该有的血色。

我捡给他那件月白绣芙蕖的衣裳被他远远抛开,兴许是后来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才不情不愿地说:“大人说用奴隶碰过的东西,会生病的。”

他三句话不忘贬低奴隶,我真心不喜欢这个虚有其表的小少爷。我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我还活得好好的,一点病痛也没有,由此可见大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连日的惊慌与饥饿使我顾不上许多,我厚着脸皮道:“司徒烈,你这里有吃的没有,我好多天没吃东西,饿得快要死掉了。”只要不是大人,应该都蛮好讲话,这是我在外多年积累的经验。神霄宗除了我一个孩子也没有,通通都是大人,都凶的很。

“有,你在这里等我。”他勾唇一笑,精致的五官多了几分妖冶。

我抱着肚子苦等了好久,本猜想他是否去报官抓我,他却一人拖着沉甸甸的食盒推门进来,等将每一道菜肴都摆在我的面前,我对他的欣赏又多了两三分。

神霄宗著名的夹菜神功已被我练得登峰造极,一顿大快朵颐后打了个嗝,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我万分自豪:“很厉害吧,你不知道,我住的那个地方人多菜少,如果没点本事的话,每天都吃不好。”

他惊讶之处显然不在此,只是结结巴巴问道:“好吃么?”他特意吩咐厨子放了天竺来的鬼椒,对方竟然这样淡定,原来是高手啊。

“吃的太快没怎么注意,只是舌头有些辣劲,为了珍惜粮食,我这回就权当驱寒吧。”我猜他想整我。

我看见他也对我流露出赞许之意,偷偷吐了吐舌头,往暖池里舀了几勺水漱口,唇舌已经涨得发麻。驱寒?我一定是脑子被雪冻坏掉了。

“喂,那水你别喝啊,我才在里面……”他缓缓道,“沐浴……”

我愣了愣,本欲漱口,结果没刹住水便咽了下去。

他喷笑道:“你是哪院的奴隶,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吗?我是新来的,因为太过能干,各院抢破了头争着要,所以还没有决定呐。”我随口扯了个犊子,就着温水,将镶满珠玉的匕首洗干净还他,他已经不要了,我便擦干净留着防身。

“既然这样,看在我们有些小小交情的份上,我给你指个好去处怎样。”他笑的分外良善,真像个好人。

“好啊好啊。”我满心欢喜的点头,难得碰上这样一个善类,他既然肯舍我一顿饱饭吃,应该不会太坏,好去处等于好脱身,这种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我简单洗漱一把,他带我找到一个年老的嬷嬷,附耳着吩咐了几句,虽然我没有听清,但是瞧见嬷嬷满面笑容,未来应该十分可观。

嬷嬷领着我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老脸一横,指着院里几口大缸命令道:“天黑前用溪水装满,不然别想吃饭。”

我望着近在眼前的水井问道:“可是嬷嬷,这里不是有口井的吗?”

嬷嬷还算和善的一张脸陡然变色,怒道:“小王爷的命令你有意见?”

“小……小王爷?是哪位?”素昧平生竟欲将人往死里整,这个理由太坑,我要抗议!

“小王爷是你能造次的?还不快挑你的水,想不想吃饭了?”她的眼中写满了抗议无效!

我愣了愣,所以老天爷呀,有口井不让用,我还得去挑水,这是何道理?

“溪水就在后山,以后都这个时辰去挑,别让我瞧见你偷懒,我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秀了几下鞭子,她昂首阔步叉腰走开。

我冲着她的背影做了几个鬼脸,简直暴跳如雷。什么小王爷,感情是这混小子耍我玩,我怒将几口大缸接连踹倒,这才挑着水桶往后山去。极度奢靡的王府金砖碧瓦,雕梁画栋,怪不得我觉得这里大得很不寻常,原来这就不是寻常的地方。

行到后山,果然有条小溪,我闻了闻身上的酸臭,放下水桶打算好好洗个澡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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