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是一句老话,也是一句至理。
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事有旦夕祸福,无论哪一样都是可以造成人们离别的因素。
对于费介和吉尔之间同样如此,费介身为监察院三处主办,可不是负责教人子弟的大学士,有的是事情要做,两年后终于还是要踏上路途。
还是那句话,离别总是伤感的。费介牵着马,吉尔跟在左右,两人漫步在道路上一言不发,带着愁苦。
转过头看着面带凝重的吉尔,费介停下迈着的步子,再走就要出了澹州地界,送到这里已经不近了。
呵呵尖声笑道:“人家说少年心性如初阳,不知人间愁苦味,不比为了这点小事就落得这个模样,总归是还能再见的。”
吉尔却听不进去,他这人可能是因为童年时不太美妙的感情缺陷,对感情尤为看重。别看他平常笑呵呵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其实对自己的性子格外了解。
在那不管是威严、霸道、温柔、嬉笑等等情绪的外表下,实则是一颗冰冷的内心,特别是穿梭在这一个个世界犹如过客一般,更加深了他这性情。
若是如此,那世上所有人都如陌路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又极重感情,费介对他真心实意的好他感觉得到,就像奶奶对他好一样。
若不然,谁能让他这个英雄王的传承者每天跪地请安?
清明的脑子迷迷糊糊,说是神情恍惚也不为过,听了这句话就下意识的哼唧了几句记忆中的语句:“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林间小道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费介无语的看着吉尔,心理活动可比脸色要剧烈许多。
费介:自己就怕范闲这臭小子心情不好,怎么还弄出一首好词来?不由得呐呐问出声:“刚才这几句……谁写的?”
“苦命的老辛。”
脑子还混沌着的吉尔下意识的就说出了原作者,下一刻脑子清醒过来才反应过来这世界可没有辛弃疾这个人,又开口补充道。
“海边一个晒盐的二道贩子,做鱼做的不错。”
他英雄王的继承者还需要假借他人名号?就连发给妹妹若若的四大名著都没有换作者,就说自己是通过原作者口述抄写下来的。
费介才不信这鬼话,海边做鱼做得好的盐贩还会写诗?
“行了,就送到这吧,要是早几年能遇到你这么个古灵精怪的臭小子,我也许会选择娶个女人,平平淡淡过一生啊。”
吉尔可是知道,自己这老师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孤寡老人,可自己貌似灵魂年龄比这臭老头也小不了几岁啊。
要不要考虑给他养老送终啊?
这么羞耻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吉尔只能扭捏的掏出一个木盒,里面是他用羊肠做的薄手套,不仅不会因为太粗糙而影响解剖和手部灵活,还格外坚韧,是模仿手术手套制作的。
“这手套是按照老师你手的大小定制的,以后解剖、实验毒药什么的就戴上它,用完了洗一洗后用热水消毒。”
费介戴上,还记得自己给这小家伙第一次上解剖课时就提起过这个卫生和劳什子细菌之类的话了,没想到现在还记得。面色略带迟疑,还是从裤腰上拿出那个他上司交代的任务,相处后又不想交给臭小子的物件。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这小子可不像个安分的主,有这东西在以后也能有点帮助吧。
监察院提司腰牌。
“闲儿,他走了是好事,他在这只会把京都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回到范府,老太太屏蔽左右,只留下吉尔一人在这,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太太别看已经古稀有二,脑袋可一点都不痴呆,眼中智慧的光芒掩盖了那因为年纪而有些混沌的眼珠,她自然知道自家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更清楚费介的离去对她孙子到底有多大的意义。
躬身,行礼,吉尔却一点也不担心所谓的危险,只是担心牵连到面前的奶奶,不然以他的性格还会像隐居似的带在这世外桃源似的澹州港。
“闲儿明白,可目前看来京都可从未忘了我这个私生子,怕是早晚有一天,孙儿会去走上一遭。”
奶奶无奈的叹了口气,吉尔在这世界才待了不到十年就能看透本质,老太太又怎么会不清楚呢?可这偏偏不是她想看见的。
罢了,这孩子从小主意大,聪慧如妖,这世上就让他闯一闯吧。
回到房间,吉尔抚摸着左手那鲜红的令咒,在心灵上缺乏了一块就只能用另一块来填补,也是时候让自家英灵来看看这个世界了。
令咒亮起,磅礴而又隐晦的源疯狂涌动汇聚。
“啊啦,妈妈终于可以和吉吉享受二人世界了。”
吉尔:╰_╯所以说,不要那么称呼我啊!
…………
澹州港西面的悬崖不说高耸入云,却也是一种人力难以攀爬的悬崖峭壁,特别是被海边湿润的气候和海浪打磨,更加光滑。
悬崖下礁石极多,所以哪怕善水的渔民和船夫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航行或者捕鱼,大海作为大自然的一部分,变脸真的是比翻书还快,上一秒可能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就波涛汹涌,没人会在这种地方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但没人知道,最近几年,这无人烟的地方却一直有着一个身影。
由小变大的身影。
更离奇的是,这人影就好像没有重量似的,荡起层层波涛的海面也犹如坚硬的地面似的,一双脚在海面上走动着。
终于,到了悬崖下方,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整个世界在这个人的脚下就像偏移了似的,异常自然的踏上了悬崖的峭壁,整个人跟悬崖呈90度直角。
快闪开!牛顿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吉尔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牛顿这一人物,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提出过万有引力这一定律,但想必哪怕牛顿活过来也无法解释这违背科学常识的一幕。
不满足于行走的缓慢,那就奔跑起来。
悬崖峭壁,对他只是需要特殊能量运用行走的特殊地面。
蹿上峭壁,迎面而来就是一颗树龄不知道多少的巨树,吉尔微微一笑,妖冶充满威严又富有魅惑力的脸庞不像人能拥有的,没有停下脚步。
最终,他如蝙蝠似的,脚踏着一支比较粗大的树枝,倒吊在上面。
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现在自己已经能够不依靠外物,凭借自身做到这么非人类的举动吉尔还是挺满意的。
实力有了这么长足的进步,顿时感觉这次福利副本哪怕通关奖励不尽人意也不太要紧了。
双脚上的吸附力消失,轻轻松松从十几米的高度落地,只带起了一线灰尘,旋即腰部用力,小臂覆盖着淡淡金色光芒,转身朝着刚刚跃下的那三人合抱粗的巨树轰去。
“轰!”
这下可没法掩饰的没有声息了,但在这巨响下,巨树拦腰而断,轰然倒地,不知道惊飞了多少叽叽喳喳的林中惊鸟。
武装色霸气,增强身体素质和防御力、攻击力的一种奇特的修炼体系,而这个体系融入神性后就犹如本能一样,八年的锻炼下熟练了不少,威力强大了不少。
没错,又是一个八年。
这一年,范闲十六岁,吉尔在这个世界也度过了十六个年头。
这哪怕是所有前世今生加起来,都算是过了总年月的三分之一了,舒缓的吐出一口闷气,往东远眺,不知道多少次思念起杀老师的臭嘴,罗斯特的臭嘴,军神的臭嘴,艾达的臭……香嘴。
想着想着,不禁又头疼起来,自己这麾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病娇妈妈桑(源赖光)、脑残少年神(军神)、骚话臭章鱼(杀老师)、科技宅破坏狂(罗斯特),就只有艾达一个还算正常。
果然,强大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越强大的家伙脑回路就越清奇,难道实力的增长还附带着智商下降和性格变态的副作用?
无奈的叹了口气,眺望远方的目光突然变得深沉和凝重,没有刚才感慨自家手下的悲叹,也没有闲心去管牛顿是不是会一个仰卧起坐掀开棺材板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远远的一出地方。
那是进入澹州港唯一的陆地通道,澹州港地界偏远,离那些大城市有几天路程,这古代又没有太好的保险措施,等运到大城市里面的海产早就臭了。
所以,大部分走这管路的无非是一些往外地去的盐贩,或者往来的邮差或者外地来的贩子。
银甲粼粼,胯下军马踏着齐刷刷的步伐,手中长枪和胯上长刀散发出阵阵肃杀的气息,甲胄内里衬着的柔软红色內家在这艳阳高照的白天更是显眼。
军队!数十人的精锐小队!
浩浩荡荡,往澹州行去。
浩浩荡荡,目标伯爵别府——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