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剧烈的呛咳,叶凡吐出来很多水,喘每口气胸口都疼得厉害。
活着就得受罪。
这句话突然蹦了出来,很快刺骨的冰凉将她的意识拽了回来。她现在上半身趴在地上,下半截身子泡在水里,一只手被人紧紧的攥着。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周云翊趴在他旁边,全身都在颤抖,脸色惨白,双眉紧皱,眼睛半睁着。
“企鹅,云翊。。。”她叫了很多声,周云翊似乎张了下嘴,说了声“是”。
叶凡心里一惊,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周云翊跟着她跳入了水里,救了她,却引发了毒咒。
“你怎么这么傻”叶凡嘴里抱怨,心里却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她擅长游泳,周云翊肯定知道,要不然也不会等到她沉入水里才着急。这样的暗河谁知道会流向何方,能有多大的概率找到出口,这是准备与她同生共死了,可是她何德何能呢?
叶凡现在的身体老实说并不好,前一段时间周逸坚那掌差点要了她小命,出发前还累病了,一路上更是又累又乏,最为严重的是她精神上一直很紧张,那两个梦巨大的消磨着她的精力,所以她才一直腻着周云翊,从他那得到安慰。现在又刚从死亡中逃离,她累的一点也不想动,可是她知道现在只有她了,如果她不坚持,他们两个冻都会被冻死。
强打起精神,她爬出水面,将周云翊拖拽到地面上,一边拽一边喊,周云翊却只是嘴巴动一下,神志涣散,只有紧促的双眉提醒着她,他为了救她现在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叶凡非常的冷,全身都在打哆嗦,她摸索着打开她的小包,拿出了一粒罂粟药丸喂给他,并将曼陀罗果放在他耳边,她记得给他用过一次。很快周云翊的双眉展开,身体软了一些,呼吸也平缓了很多。
不知道他的毒咒什么时候才能过去,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她观察四周,他们两个似乎是在一个洞里,有三丈见方,地面石头又平又光,在微弱的光线下隐约有些暗红。正中央有一颗古老的胡杨树干,粗大的树根抓向地面,深埋入土里,向上不知伸向何处。树上没有一片叶子,树皮摸着如同石头,不知是死是活。
仔细观察发现,虽然老树看起来枯败,表面上却又很多暗红的小石头,嵌入树体当中。她用手一摸,瞬间就划破了她的手指,那红石马上变成血滴渗入树里。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血石。她拿出匕首,试着把血石凿出来,发现徒劳无功。这时她想起了那个梦,更想起了那个不详的女声。她的血可溶血石,是不是可以献点血给老树,再谋血石?
她不知道下面要做的是否正确,但是她知道现在他们的队伍情况不明,周云翊毒咒还发作了,他们的目的就在眼前,她必须要取出来。
想起那个梦境,她用匕首划开了右手的掌心,轻抚树干。呃,好疼,那感觉就像是有东西咬住了她的伤口,并开始吸她的血。随着鲜血的流失,大树就像是有了血脉一样,地上的红石好像也有了波动,颜色越发的鲜艳。只见一条条纤细的红线将一个个血石串联起来,如同有了生命,一起向外慢慢的拱出。
只听“噗~噗~噗”,成千上万个血石化为鲜红的血珠,围绕着叶凡舞动,即便是叶凡松开了树干,这些血珠仍没有停下,像是在等待她的指示。叶凡顾不上太多,打开小包,心里想着怎么让它们进来。结果这些血珠如同知道她的心思,围着她转了几圈后全都飞进小包中,化作了暗红的沙粒不再动弹。
血石沙,果然其名如状,她做到了,她试着用左手摸了一下,没有再伤她,成功了!她内心激动,还没给伤口止血就去看周云翊,想告诉他好消息。可是这一眼,却把她刚有的喜悦瞬间熄灭。只见周云翊脸色惨白,口唇发紫,半天才喘一口气,叶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她赶紧去检查,脉搏有一下没一下,呼吸更是微弱,难道是罂粟抑制了呼吸心跳。来不及细想,她打开他的衣领,开始按压他的胸口,往他嘴里吹气。她心慌意乱,不知所错,怎么办,怎么办,他不要出事啊。
她边做,边逼着自己思考。他从水里救了他,那么深的水,她水性极好也没坚持下来,他能做到是因为毒咒吗?是疼痛强制他清醒才做到的吗?但事实上他的身体却已经超出了能够承受的范围,所以她给他吃的止疼药竟要了他的命,她竟害了他!?想到这里,难过与愧疚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他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随着按压,周云翊的脸上终于有了生气,口唇虽然泛白,但已不再发紫。呼吸变快,脉搏也重新恢复了活力。可能是她的按压重新引发了毒咒,周云翊又开始全身颤抖,双眉皱起。她累的瘫倒在一边,怎么办,他们俩个这个样子,现在身处荒凉大漠,即便是最好的情况下,他们被徐伯找到了,这身体能支持他们平安返程吗?她做这些是为了救他,现在反倒害了他,他的情况随时可能会变得更糟。是她错了吗?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不该来,或者不该告诉他。
她已经极度疲惫,现在却跟打了鸡血一样身体发颤,思维奔逸,她右手试着聚灵御灵,右手贴上他的胸口,将仅有的灵力输入至他的体内,却如泥牛入海,搅不起任何的波澜。
她绝望的看着胡杨老树,这是她第一次虔诚的希望有神灵存在,有谁能帮帮她,救救他。可是多年的信仰告诉她要回归现实,她甚至想到,如果他死了,她还能不能活下去,或者会不会活下去。
这时那个冰冷的女声又出现了:“这是你选的路,你自己选的路。”
叶凡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说不出话,心里却在呐喊:“什么路,究竟是什么路?”
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少女,那个声音充满诱惑的说道:“你献出的只是自己的鲜血,救赎的却是你的族人,去吧,孩子。”
这一刻,叶凡终于明白了她说的路是什么了,那就是她要去彻彻底底的当那个祭品,去献祭,这血祭之路更像是一条不归路,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女很可能就是她的未来。
欲取之,奉献之。
她看着周云翊,这个人刚来到她的生命中,耀眼明亮,他肩负着那么多,他的身后不知站着多少人,这个人却为了他不顾一切,他救她的时候可曾犹豫过。
时间有限,她不能再瞎想,于是便费力的将周云翊拖到了树旁的红石上。手上的伤痕不再流血,她却咬牙用匕首再划了一下,掌心对上树干,血液在迅速的流失,她彻底放开了自己,将炼化多日的精血也一并交给了老树。
枯木逢春,老树如同苏醒了一样,干裂石化的树皮,竟开出了一朵朵鲜红的花朵,妖艳的如同绽放的曼珠沙华,散发着迷人的魅力。接着那一朵朵红花飞起,形成了漫天起舞的花雨,旋转跳跃,缓缓的飘进了周云翊的胸口。
叶凡这边却感到自己的力量就要流失殆尽,身体晃动,眼看就要倒下时,她曾炼化的精血突然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携带着大量的胡杨灵力冲进了她的体内。她的手开始颤抖,失血的身体就像是要裂开,精血围绕着她的心脉不停的转动,巨大的灵气快速的灌入其中。她的心口如同在被人反复的挤压冲击,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卷入灵力的波涛之中无法控制。不知道有多少次,她承受不住晕过去,却被剧烈的疼痛唤醒,一次一次的循环,她大量失血,身体已精疲力竭,过多的灵气却无处安放,反复的折磨着她,直到她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
晚霞染红了天边,映红了沙海,落日的余晖照在平静无波的圣女湖上,宁静又诡异。莫言叹了口气说道:“哎,又是一天。”
“叶丫头还没醒吗?咱们再不走都得死在这儿。”傲嘎焦躁的说道。
布和这时突然说道:“那天如果不是她存的虫毒,还有我们身上的虫血狼群早就把我们吃了,人得感恩。我不走,我听师父的。”
傲嘎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这小子,我说不管她了吗?你那师父回来后一句不说,你倒是问问他什么时候走啊!”
“好了,别吵了”莫言心里其实也异常的烦躁。姑娘已经烧了两天了,再这样下去人会烧傻的,这可怎么办?那晚姑娘落水,公子一句不说就跟着跳了下去不知踪影,狼群却自行退去。他们寻找了一夜都只是在原地乱转。没想到第二天,远处突然出现一片红光,他们顺着那个方向找去,竟找到了一颗硕大的胡杨树,叶子鲜红欲滴,异常唯美。傲嘎激动的大喊大叫,更没想到的是公子竟在树底下,把姑娘抱了上来。公子看起来还好,姑娘却脸色苍白、浑身冰凉、奄奄一息。公子带着队伍回到圣女湖休整,这一待就是三天。三天里,大家的心都提着,尤其是公子,虽然他很少说话,但是他很紧张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东西没找着,人要是再出事,解毒的事公子肯定就彻底放弃了。
“公子,姑娘烧退了,已经弄好了,您进去吧”莫语这几天贴身照顾,脸上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周云翊轻轻的点了下头进入帐内。
莫言也很担心,不敢打扰公子,端着碗水就在帐篷外偷偷的看。姑娘仍是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公子拉着她的右手一言不发,她掌心的伤口仅剩一条淡淡的血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子也不说,真是把人急死了。
“人能发烧是好事,这回烧退了就快好了。想她她第一天身体凉成什么样子,那时我就以为她过不去了。”徐元革想着安慰,说出来的话却暴露了他的担心。
周云翊看了莫言一眼,说道:“给我吧。”
莫言就把已经混好的糖盐水交给周云翊:“公子,这两天已经喂进去不少了,姑娘说过能喝水吃饭就能保住命,肯定没错”。公子当初就是这样过来的,他深信不疑。
周云翊扶起叶凡,给她喂了一口。“咳咳”叶凡的睫毛颤动着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周云翊,喃喃说道:“好困,不要喝。”
这一句撒娇却终于驱散了队伍里多日的阴霾。
周云翊沉重许久的面容终于有了喜悦的表情,他温柔的哄到:“好,乖,喝完再睡。”于是把剩下的都灌了进去。
第二天队伍就出发了。虽然主要是莫语在照顾叶凡,但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这样的。人躺在周云翊的怀里睡觉,两人骑在一个骆驼上,偶尔醒来一会儿,她不是贴紧人家的胸口,就是抱抱人家的腰,或者摸摸人家的肌肉,脑袋蹭来蹭去,时不时突然傻笑两声。
徐元革听到几次后忍不住嘲讽道:“喂,丫头你行了吗?傻笑什么呢?不会是又变傻了吧。”
叶凡才不管那个,斜着眼瞟一下:“嘿嘿,我就是高兴,徐老头,你不会是羡慕我有哥哥吧,羡慕也没办法,谁让哥哥就这一个,我可不能给你”说完抱着周云翊更紧了。
徐元革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口无遮拦,谁会抢你的哥哥,简直不知羞耻。”
叶凡舌头一吐,向着徐元革做了个鬼脸。
莫语笑出了声:“姑娘,你昏迷的时候,徐伯也是担心得很呢!”
“我知~道”叶凡偷偷一乐,“人都说老操心嘛,谁老谁操心呗。谁叫他总是看我不顺眼,眼看就要回去了,以后我啥时才能再抱哥哥呢?现在是抱得一日赚一日,知道不。”说完接着蹭周云翊的胸口,贪婪的呼吸这个人的气息。
“你这个死。。臭丫头”徐元革说一半叹了口气,“随你吧。”
周云翊仿佛心事重重,很少说话,但是叶凡想做什么都顺着。
叶凡偷偷瞄他一眼,眼咕噜一转,点了点他的胸口低声说道:“哎,跟你商量件事呗,那袋沙子你先还我嘛,回头再给你”。这人也真是,看着他们一个个沮丧的脸,就没忍住把东西嘚瑟出来了。谁知竟被这臭企鹅骗了去。
周云翊却貌似在装傻:“送人的东西再要回去不好吧。”
“呃”这人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叶凡现在脑子反应不过来,气哄哄的就换了个话题:“臭企鹅,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会水的。”
“。。两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