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华元微,华府的十二小姐,也是庶八女,是春意楼花魁星野姬所出。
从小,我就和我的名字一样,存在感极低,不受人待见和重视。
我的生娘,她最关心长姐长兄,五姐和九姐她也关心,却总是对我过于忽视。
而我的嫡母,她虽然温和可亲,对我们这些庶出也不是一般的好,但我不喜欢她。她虽然好,对我们这些庶出的都是真心的,但她把一份关心分成十几二十份,每个人还能得到多少关心?更何况她还有自己亲生的孩子。而且,她对我们这么好恐怕也不过想得个不苛待庶出的好名声吧。善良?呵。
因此,她的注意力总是放在长兄长姐这类特别有存在感的庶出子女上,也会细心教导他们。而像我这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呢?她恐怕是不在意的吧。
每月母亲进入我的房内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每听到姐姐他们房里传来的欢笑声,我就嫉妒的发疯,我恨他们,尽管他们是我的亲哥哥亲姐姐。
安绍哥哥死了。我出手的。我有一个朋友,她的母亲出身不太正常,出自南疆。据说南疆盛产蛊毒,虽早已被灭族,却仍有漏网之鱼。她的父亲爱很了她母亲,为她母亲费心制造了新身份,并娶了她母亲。
那毒就是我在她那儿买的。母亲对我们庶出的也极大方,凡是嫡出的姐妹们有的,她都会给我们备一份,连月银都是极丰厚的,从没因我们是庶出就亏待了我们。
那毒是熏香,我将它薰在衣服上,日日在哥哥面前闲逛,并日日和自己的贴身侍女服用解药。
哥哥死了,他们连他怎么死的都查不出来。
我的生娘肝肠寸断,我看着她日日啼哭的样子,心里竟也不是个滋味儿。不过,我没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这么做。
我看着我三个姐姐像浮萍一样生活着,那一刻,我的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就这样吧,就这样下去吧。姐姐就算再优秀不也还是个女孩儿,只有聪明的少爷才可以得到重视。而姐姐她们,没了父亲母亲的重视,将来出嫁了,她们没有有力的娘家后盾,我就看她们能坚持多久。更何况她们还是庶出。
而我,只要能争取取得父亲母亲的疼爱,以后,华府也会成为我的娘家后盾。
说来也奇怪,我的存在感也太弱了,那些兄弟姐妹欺负姐姐们,却一时忘了我的存在。
可是啊,母亲也太多管闲事了。什么哥哥的转世,故弄玄虚。就算他是哥哥的转世,我能打败他一次,就可以打败他第二次。
我可是姨娘的“好女儿”呀,这个时候我不去照顾她,还配为人女吗?
弟弟安重出生了。他发育不完全。呵,在母体里时,天天通过母体感受到毒物的刺激,能发育好就是奇迹了。
可是,还是不放心啊。我可是姐姐,我可是要成为“好姐姐”的,当然要帮姨娘照顾弟弟了。
后来,安重上书堂了。可是他智力低下,竟连最简单的算数都不会,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失望了。
不过,我并不满意,姨娘就算没了安重这个指望,也还可以生育弟弟,她也会培养他们的。但是,如果姨娘不能生育了的话……
我又去找了那个朋友,求她再卖给我一些药品。但是……
“我不卖了。”
“为什么,我们是朋友呀。”
“就是因为是朋友,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继续错下去。元微,你魔障了。你的手上沾了太多罪孽,终有一天,这些罪孽会让你迷失自我的。”
魔障?我怎么可能魔障,是他们逼我的,如果不是他们逼我,我也不会去害我的亲姐妹啊,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连你也不理解我了呢?
我恨恨的看着她,她不为所动,微微摇了摇头,只对我说了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
之后,她便走了,独余我一人站在那里。我低着头,手紧紧握着,似乎要把手心弄破似的用力。
我没有错,我从来都没有错,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的错,与我无关,你是我的朋友,为什么要帮着他们说话,明明,就不是我的错啊!
后来,京城里传出了华府三艳的传闻。三小姐品德高洁?呵,别笑死人了,就她?不过就是母亲宠着她,为她造势呗。不过一个庶女,凭什么她能得到这样的赞誉,我就不行?明明我可以做得比她好。都是一个姨娘生的,母亲也太偏心了,这名声本来应该属于我!
既然你想要出名,可以,只不过出名的方式,就不一定那么好了。
我找来了一个公子,打造他,我可是那个人的亲妹妹,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可一清二楚。然后,安排他们相遇,她如果在与那位公子的一次次相处中对他着了迷。之后,我就在一次与小姐妹们一同玩耍时“无意间”与私会的两人相遇。
女子遵循三从四德,绝不允许未出阁女子与外男私相授受,不知道我的“好姐姐”这次能不能躲得过去呢?
可我还是输了。她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呢,她从一开始就防范着,每一次出来与他相见,都会找个理由。
我没能一击打倒她。之后,我也没有暗算到她。她比以前还要谨慎。并且,越来越谨慎了。
反而,我的反常还引起了母亲的注意。毕竟,我在母亲面前,一直都是温顺柔和的敬重姐姐疼爱妹妹的形象,我一次次针对那个人,对她来说,实在太反常了。
可是,母亲却什么也没说,只微微叹了口气。
母亲对我失望了吧,恐怕她以后都不会再管我了吧?
我也还有一两年时间就要出嫁了,母亲会不会将我许给什么不好的人家?一定会的吧。毕竟,我做了那么多错事。
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或许我真的不该对这个世界怀揣那么多的恶意,或许,我的身边真的有真心在意我的人,我是真的魔障了。当年,她就是为了让我醒悟吧。
母亲给我许了一户好人家,那户人家位极人臣,也是个高官,且家境清明,也没有什么糟心事儿,我嫁过去后从未受过委屈。
出嫁的前一天,母亲来到我的房里,她拉着我的手,细细讲着出嫁后的事宜,生怕我出错惹得他们不快受委屈似的。说完后,母亲还不肯撒手,就看着我,伸出手摸着我的头,里面的是和姨娘看着哥哥姐姐他们时的一样的慈爱目光。
出嫁当天,我走出家门,在轿子前停了下来。我转头望去,母亲还站着门口,望着我,面露不舍,见我回头,急急道:“你这孩子,还不快上去,错过了吉时就不吉利了,母亲回去了,你快走吧。”
说罢转过身去,却迟迟不肯迈动脚步,她的脸上似乎还有泪水划过。
“娘,保重。”
坐在轿子上,我回忆着以往的点点滴滴。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与府中姨娘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兄弟姐妹们那么喜欢母亲,因为,她不是伪善,她是真的大爱呀。
我们府中嫡出和庶出待遇基本相同,庶出姐姐们也都觅得良人,庶出哥哥们也都能一展抱负,如果,哥哥还在的话……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哥哥去了,姨娘和姐姐们也都很伤心,我伤害了世上我最亲的几个人啊!之后的每一年,虽然姐姐们还会给我过生日,却再也没有那个下课匆匆赶来,偷偷把礼物放在我门前的人了。
我从小存在感就小,我没才艺,所以姨娘她们才更注意会读书会武功女红好口才好的哥哥姐姐们。而我,却因为妒忌就想毁了他们。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