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混的学生分两种。
一种是心中有原则的、比较讨喜的混混。比如张sir有个兄弟,芳名“苏阳”。
苏阳曾经是跟着张sir混的人,张sir初三改邪归正安心学习以后,在那个非主流盛行的年代,苏阳就步了张sir的后尘,被人冠以“级部老大”的称号,俗称“大哥”。
这节课三班上体育,宫惜花她们几个女生不想出去挨冻,就关了教室门在屋里玩。
苏阳敲敲门进来,背后还带了一个“小弟”,他一开口就很有客气:“不好意思啊各位,打扰你们一会儿,我想换条裤子。我知道你们班这节课上体育,想借你们教室用用(这栋楼没有厕所,厕所在室外),这样,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换条裤子,马上就好了。行不行?”
哇,好绅士,女生们能说什么,当然是非常配合地贡献出教室。
她们鱼贯而出,苏阳就站在门口那儿不断地对往外走的女生说:“谢谢啊,谢谢啊,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们了,就几分钟,马上就好。”
很快他就出来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一直在门口等候的女生们说:“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了,麻烦你们了啊,谢谢谢谢!快进去吧进去吧,不好意思啊!”说“谢谢”的时候还双手合十。
他这一套看得宫惜花目瞪口呆,仿佛心灵受到洗礼,受益匪浅。——做得真是漂亮!从头到尾好声好气地哄着,请求别人帮忙就该这样嘛!若换作那些跟在大哥身后跑腿儿的小痞子,可能就仗着自己有个小团体势力便鼻孔朝天,然后推门直接进来,不客气地说你们都出去我要用你们教室。没有请求,没有感谢,没有希望理解,只是蛮横霸占。
大哥之所以能成为大哥,不是因为认识的人多,而是每件事都做得叫人心服口服,让人舒服,叫人喜欢,大家都认可他,所以才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干。
再说另一种混的,另一种是泼皮无赖的讨人嫌。以为自己认识几个校外小混混、穿得杀马特一点儿就是学校的姐大了。只是一味地用目中无人的口气说话、从来不知道礼貌为何物,还自以为无比牛逼。
不巧,雒清属于后者。
她喜欢谁,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并且采取行动。比方说吧,看上了张sir以后就经常到张sir的位置上,站在他身后,两手扶着张sir的双肩。宫惜花每每都假装看不见,张sir却也不躲避,只是偶尔会看向宫惜花,大概是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呵,能有什么反应?只有恶心的感觉啊,还期待她把这种感觉表现出来吗?
雒清的座位位于宫惜花的前面的前面,自从她认定了宫惜花喜欢张sir后,便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日,惜花从外面回来,看见地上有片碎纸屑,就随手把垃圾捡了起来。
雒清见了,斜眼瞅她,心里鄙夷:“做作!不就是当个班长,装得自己多有主人翁精神似的。”
于是在惜花经过雒清的座位时,她忽然伸出脚。
宫惜花一个趔趄,眼看门牙就要不保。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敏捷的身影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伸手,接住了她。
惜花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绊了一下,又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张sir的怀中。
好一出让旁边观众拍案起哄的英雄救美,哦我亲爱的朋友,这可不是社会姐姐的本意,快来看看社会姐姐这张气得眼歪嘴斜的小脸蛋。
一天早晨,宫惜花值日,正和同桌在楼下草丛里捡垃圾,楼上泼下来一盆水,正浇在宫惜花头发上。
她愣了一下,缓缓地直起身来,镇静地问一起出来的同桌:“看没看见谁弄的?”
同桌说:“隔壁窗口的,穿个黄衣裳,男的。”
惜花性格好,待人一向温和,不管是男生女生几乎都很喜欢她。即使是嫉妒她的人,也往往会被她的善良与优秀折服,化讨厌为喜欢,所以她人缘超级好,一进学校什么都不用干,光打招呼去了。看她不顺眼的人是极少极少数,所以此时,行凶者,她已猜出了个十有八九。
回到教室,张sir吃惊地看着她,忙问,怎么了?
宫惜花面无表情地说,谁泼我。
张sir转向惜花的同桌:“谁弄的?”
同桌回答:“一个男的,穿个黄衣裳,隔壁班窗口的。”
张sir皱了皱眉头。
几分钟后,张sir带着几个兄弟押了一个校服里面是黄衣服的人到她面前:“是不是他?”
惜花还没说话,黄衣服赶紧抬头说:“不是!”
张sir抬手“啪”一个耳刮子就甩上了。
惜花问黄衣服:“是不是你干的?”
黄衣服恶狠狠地瞅着她:“不是!”
“啪啪”又是俩耳瓜子。
同桌在旁边小声和张sir说:就是他。
这时谁都闻得到张sir散发出的氟利昂气息,气场冷到让宫惜花都有些害怕。张sir冷森森地看着他,亲自问:是不是你?是、不、是?
她站在他旁边,有抱住他的冲动,站在他背后就觉得他会保护她,有种什么都不用怕的安全感。
黄衣服说是。
惜花问,你泼我干什么?
他说,雒清让他干的。雒清显然没料到会被供出来,顿时慌了手脚,惊慌地回过头:“你不会说你随便泼的没看见?!”
惜花内心感叹:哇,没想到你嫉妒心这么强啊。你要是生活在童话里,肯定是毒死白雪公主的那个老太婆,太恶毒了你!
张sir看着雒清问:“你动她干嘛?”目射寒光似能用冰剑戳穿人的心脏。
雒清使出《甄嬛传》里各位小主博取皇帝同情怜爱的大招:哭。奈何演技不到位,学得了嫔妃们哭泣的神态却学不来她们说哭就哭的本事,只出声却一滴眼泪也流不下,只好趴在桌子上用胳膊挡住脸。
张sir见了,非常嫌恶地瞥了她一眼,用无比性冷淡的声音说她:“你哭,倒是哭啊!光打雷不下雨你装给谁看?”
有这么一句话:“能倾尽其所能保护我的才是神。”宫惜花想,这世间我见过许多容貌英俊的男子,然而能倾尽其所能保护我的那一个,才是神。
第三次心动。事不过三,从这件事以后,在她心里,他的名字和男神就是同义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