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因为熟了以后,他就把你当自己人,再也不像刚认识时对你那么客气了。比如,和宫惜花熟络了的张sir——此时我们可以自行脑补出小宫同学露出的一个疲惫的微笑。
自习课,宫惜花的卷子掉到张sir脚后边,她没说话,以为他一定会帮她捡起来。
可他就是死活不动弹。宫惜花叫他:“哎,帮我捡下卷子。”
张sir假装刚注意到地上有张卷子的样子,使劲往地面看了看:“啊,原来这里有一张卷子!”
然后……然后他善心大发,决定使出一招绝世武功,去拯救少女不幸跌落悬崖的卷子!
“看我——给你把它吹过去!”
惜花:???
只见他坐直了身子,轻轻往地上吹了口气。卷子连边角都没动弹一点儿……
他满脸坏笑地对两眼已看直的宫惜花说:“这口气预计明年到达,那时候它自己就飞起来了,你等着吧!”
惜花想起来,有次他的书立倒了,他就对着那一大摞倒下了的书说:“看我把你们吹起来!”然后就对着书使劲吹,左吹右吹,前吹后吹,还吹了好几分钟……终于!书!书!书当然是一点没动啊!
然后他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为了缓解尴尬似地对旁观者笑笑说:“啊,这似乎不太可能实现了,我还是把它扶起来吧!”
呵,你以为你吹牛厉害,吹口气就也厉害了?
惜花下位捡回了卷子,决定不跟他计较,安心写作业去。
张sir一看:嗯?不跟我玩了?嘿嘿,我有办法让你陪我玩。
他拿出一支笔,用力在纸上划来划去,制造出“哧拉哧拉”的巨大噪音。
班长宫惜花皱着眉头忍了几分钟,终于受不了了,猛地回头不耐烦地骂他:“你傻逼?”
他天真地抬起头,看着这个凶凶的大姐姐,满眼无辜地问:“如果我承认我是傻逼,我就能接着划拉了吗?”
班长在角落里画圈圈:忘了他是这么没有底线的人了……(嘶,脸皮这么厚,老夫掐指一算,此人将来必定能成大事啊!)
见班长大人生了气,体贴的张sir小朋友就不再烦扰她,自己做起自己的小事情来。他拿起小橡皮,操起小刀,一个人孤独地玩起来……
班长疲惫又欣慰地笑了:玩吧,玩吧,可爱的张三岁同学,只要你不烦我,玩地雷都行。
下课铃一响,他拿着他花了半节课刻出来的橡皮小印章,使劲往宫惜花脸上一按:“哈哈哈!印在你身上,以后你就是我的!”
宫惜花由生气转为一脸懵逼:啥子玩意儿?这什么啊?!表白吗?神经病啊!太快了吧,我还没准备好啊,我不想早恋啊,这么多人看着呢这可怎么办啊我去……
三秒后,他完成他的大喘气:“——小狗。”
滚!
宫惜花抓狂:若不是看你平日讲题还有些用处,岂能留你活到今日?!
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
这节课是自习,迎接周末到来的最后几个小时是最难熬的,同学们都学不进去。张sir也不例外,他自己不学,还不让人家宫惜花学,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烦她:
“班长,学校真矛盾,为什么不让我们谈恋爱还给我们发情侣装?”
“班长,学校为什么不发明一套街舞给我们当课间操跳?”
“班长,你看你出的黑板报,为什么要在书中间画只鹰啊?是想表达‘读书有个鸟用’的意思吗?”
“班长……”
“班长……”
“滚!”
张sir一惊,在花了两秒钟提取出“她对我丝毫没有杀伤力”这个信息之后,卷土又重来:“班~长~,看你这小暴脾气~你不要这么凶嘛……”
这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娘炮声音是怎么回事!
宫惜花闭上眼睛,舒缓眉头,深呼吸以平复情绪,她在酝酿一场惊涛骇浪,化胸中怒怨之气为狮吼功力,终于,汹涌的感情喷薄而出!——“给我——滚!!!”
然后他就滚了。
是滚出了教室。他假装上厕所,其实是去办公室看班主任回家了没。
他回来后,大摇大摆地在讲台前踱步,得意地在班里大喊一句:“哼!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班主任已经走了的!”
这句话像往班级上空扔了一颗炸弹,顿时同学们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早早把书包收拾好了静等放学。奈何浊酒一杯家万里,放学铃未打归无计。宫惜花这个看纪律的班长很体谅大家的心情,也不管纪律,随他们乱去,反正班主任已经走了嘛。
然而不法分子的世界永远没有天下大乱,只有天下更乱。张sir见班里的浮躁气氛十分适合作案,犹如一片干草,扔个火星子铁定能着。
只见他嘴角勾起一丝调皮的笑,掏出他那欠没收的万恶手机,放了一首歌。
什么歌?
放学铃的音乐!
宫惜花内心:“我@#¥%……&*!!!(脏话)!”
果然班里一下子就炸了,一个个拎起书包就跑哇,班长心里大喊:平时体育课怎么没见你们短跑爆发力这么强呐?!她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万马奔腾的壮观景象,两眼都看直了,那场面根本不是她一介弱女子能控制得住的啊啊啊!
她恶狠狠地瞅了一眼罪魁祸首,他正吊儿郎当地坐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痞笑地看着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脑门儿上写着两个锃明瓦亮的大字:欠揍。太恶劣了,竟然以欣赏女生茫然无措的样子为乐。
宫惜花气得下巴都哆嗦,跺着脚大喊一声:“张sir!”
被怒唤的人回以一副“我怎么了你瞪人家干嘛啊”的无辜样儿。
你们是没见他那妖孽的眼啊,从他的眼睛里都能读出话来,翻译出来大概是:“怎么样班长,我干得不错吧?”“气不气人?我就愿意看你被我气了又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你瞪我干什么?我很无辜啊,又不是人家让他们提前放学的,委屈唧唧。”看一眼就想把他的脸打得稀巴烂。
宫惜花愤怒地跳下讲台,冲向张sir:“你再给我装?!”
张sir敏捷地一伸手,轻轻一握就控制住了她的手腕。
惜花在瞬间感受到二人力量的悬殊,陷入来绝望,完了,打也打不过,斗也斗不过,这人这他妈是个魔鬼吧?!
惜花气得要哭出来,转身就往办公室跑,但是她只是假装去告老师,吓唬吓唬张sir。
她去办公室门口溜了一圈,就往教室走。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张sir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上。他嘴一咧,露出可爱的大白牙,眯眼笑道:“回来啦?”
惜花气鼓鼓地吓他:“哼!等着挨收拾吧!”
他笑得更欢了:“我都说了办公室没人了你还跑办公室吓唬我啊?是不是傻?”
这段恐怖故事给小宫同学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某课间。张sir拿着一张小纸片招摇过市,到处问:有没有会做的啊?难题!有没有会做的?啊?
这样的言语极大地激起了大学霸宫惜花挑战欲,她伸手:“我看看。”
张sir不为人知地露出一丝笑。嘿嘿,就知道你会上钩。
她拿过来一看:215E,324D,433C,(),651A。
下面还写着一行蝇头小字:“真心求解答,解答者不用写出答案,自己读出即可,谢谢合作!”
张sir蹦蹦跳跳地来关心:“怎么样啊大班长?做出来了没?”
宫惜花:“……”
她低着头算了算账,对张姓小伙子说:“我觉得我就不该跟你熟络起来,熟起来以后我觉得老是我吃亏。”
他学着中老年人的样子皱皱眉头:“诶~哪里的话!吃亏是福!”
“你吃吧,我不吃,祝您福如东海。”
听说一个男生如果竭尽全力欺负一个女生,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物理课。有一阵子宫惜花带法线的题老是不会,问张sir问得多了,他便取笑:“你是白娘子的女儿——新娘子,我是法海的儿子——法线,看我收了你这妖孽!”然后开始念继紧箍咒之后的“叽咕咒”——“叽咕叽咕叽叽咕咕……”
幼不幼稚啊喂!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他不知道幼稚吗?知道。可,是为了能逗她笑,装疯卖傻也在所不惜。
青涩的年岁里,多少男孩都是这样呵护着那个喜欢的女孩啊。那些年少的时光,几十年后回想起来之所以动人,就是这些单纯的善良、温暖的心动在作祟。它们在记忆的长河里闪闪发光,岁月的黄沙想湮没它们却总不可得。
旁边的妹子说:啊,好饿啊,怎么还不到饭点儿。
惜花听见了,从桌洞里拿出一盒夹心饼干,说:“我这儿有饼干,你先吃点儿垫垫吧。”
妹子受宠若惊,忙摆手:“哎呀不用啦不用啦,我就是随口一说,谢谢班长!”
惜花看出她是不好意思,就使劲往人家手里塞:“你尝尝吧,特别好吃!”
小姑娘盛情难却:“那多不好意思……”
“哎呀客气什么……”
话还没说完,饼干就被旁边窥视已久的张某夺去了。
他拆开包装,拿走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塞进小姑娘的手里:“呐!我帮你尝尝有没有毒,宫惜花没害你,放心吃吧!”
小姑娘哭笑不得,还谢了张sir帮她打开包装。
在大班长的怒视下,上课铃打响了。这时班长看到窗外一只黑色塑料袋飞过去,她想:“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现在……难道这是她“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了?然后她就想着怎么为人民造福,伐无道,诛暴张……
果然这是为民除害的瑞兆!张sir刚把一块夹心饼干放进嘴里,老师就把他叫起来回答问题。
宫惜花内心窃喜:哈哈哈哈被抓了吧活该!
她沉醉在解气的欢乐情绪中,简直差一点就要乐出声,嘴角无法克制地上扬。
老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看看人家高三姜启红,天天得奖,天天考第一,你看看人家怎么学的!再看看你们!上课的时间都不知道好好把握!还吃东西!吃吃吃,知识都就着吃没了!”
“谁?姜启红是谁?名字好熟悉啊。”宫惜花欢乐地在脑海里迅速检索数据库。
啊,想起来了。一中的大屏幕上整天滚动播放着各种获奖喜报,其中“姜启红”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最多。
宫惜花欢乐地笑笑:关老娘什么事儿,以后我的名字也会出现次数多到让学弟学妹们记住的,我可去你的吧。
老师没怎么为难张sir,让他坐下。
然而,宫惜花依旧沉浸在欢乐中,没注意到他已经坐下了。
他悄悄把脸凑到她欢乐的脸边上,看着她傻乐的小脸儿,铁青着脸低声问:“你高兴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把所有的欢乐气儿都给哆嗦掉了,小心脏一下给吓跳出来了。
她花了几秒钟顺顺气儿,把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吞回去,说,你吓死我了!
他脸上找不到一点笑。惜花心里嘀咕:搞什么啊,干嘛这么严肃……
但是他严肃起来她还是害怕的,求生欲让她满口谎言:“我刚才做出来一道难题,高……高兴……”
他看着被他逼成这样的她,满意地露出了暴君得逞的笑容。
课间,张sir正常走回座位,突然被绊了一个趔趄。他回头恶狠狠地看着宫惜花。
“看什么?不是我。”小宫一脸处变不惊的泰然。
“腿忘收回去了。”
她低头看了眼伸在走廊里无处安放的腿,淡定地收了回去:“啊,不好意思。”
他也淡定地点了点头:“嗯。”转瞬发飙:“找死吗,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副要掐死她的架势。
距离近了就容易有想法,暗生个情愫什么的。两个人挨得这么近,荷尔蒙不怀好意地增加,像个长着尖角耳朵的小恶魔,三角叉挥一挥。空气里都是暧昧的气息。
两个人眉眼里都是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观察着他们的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