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于锦江畔,锦江楼临江巍然而立,每层楼高挂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摇曳着温暖、摇曳着团聚、摇曳着孤独、摇曳着思念……
永乐呆望灯笼,喃喃道:“我想外婆,想恩恩了……”
李星灿道:“我们去接上外婆、接上恩恩……”
永乐道:“好啊!”
两人折回几步,相顾而笑,皆知:“来回路途遥远,这顿晚餐恐将明日方吃得上。”
两人不得已,放弃接外婆、恩恩的念头,直上锦江楼顶层。
李星灿和侍者絮语。
永乐穿过珠帘,来于露台,秋意甚浓,凉气逼人,她拢了拢衣服,凭栏俯视,华灯映水,薄雾横江,时有一飞鸟掠过水面,惊起缕缕泛光的明漪。远处树丛中有鸟啁啾急鸣;飞鸟闻声而去。其不是一只倦鸟,亦知返,有归处。她自叹不如一飞鸟,锦城虽大,且无尺寸之地可容。
此时,一弯眉月跃出江面,清光流泻,灯光、薄雾、锦江,无声无息融入月色之中了。月色无边,数百里之外的塘畔小院,亦是一派清辉,外婆、恩恩心念永乐,望月寄思。明月多情,长看两地依依,欲代为传递;却苦不能言语,愁煞明月,为此瘦削七分。
江风吹来,更添冷意。永乐不觉,肩头多了一件外套,是李星灿的。
李星灿道:“风大,我们进屋。”
两人回屋,步入一间雅室。
永乐一怔,满眼花瓣,地上落英缤纷,桌上芳菲无限,烛泪凝结处一两瓣,烛台三四瓣,瓷盘五六瓣,酒盏七八瓣……花香醉人,烛光微微,花人相映,人比花娇。
李星灿为此晚餐,颇费心思,事必躬亲,无不巨细。他双手抱起椅上的鲜花,笑道:“鲜花送美人。”
永乐见鲜花中央有雅致木盒,不敢妄自猜测陈有何物,且道:“我不是美人,这花就不属于我了。”
李星灿道:“在我眼中,你是独一无二,美也好、不美也好,我都……”
永乐不愿续听下去,抢道:“花我收下,不是美人也当一回美人。美人不喜欢这小木盒,请你收回。”
李星灿道:“木盒装的不是项链、不是戒指,是我一翻心意,心意一出,如何收回?”
永乐拿起木盒,装进披着身上的小灿的外套的兜中,将外套还披于主人肩头,笑道:“如此简单。”
李星灿早有预料,未有不悦,笑道:“你总是如此不客气的拒绝我,可能我方法不当,日后改进。”他举杯相邀,道:“诚祝你永远快乐,不快乐时,叫上我,我将‘不快乐’的‘不’搬走。”
“不快乐”的“不”哪会让人轻易搬走。永乐望杯盏中的透明液体,问:“酒是何味?今生未尝,今夜破例。”右手触杯,却感温热,心中想:“小灿细微备致,酒亦温过。”遂一饮而尽,入口顺喉,毫无辛辣刺激。非酒也,且柔滑是水。
李星灿道:“我坦白一件事,云上茶的‘鸳鸯共舞’并非什么茶,只是一杯白水,名是我让茶员报的。”
永乐苦笑道:“你为白水取了个好名,我这一生想避都避不开了。”
李星灿道:“你身上到处是伤,吃喝忌深色,免留疤痕。今晚这餐,菜肴清淡,你凑合将就着,待你伤愈,香辣不忌,我当重请你。”
永乐道:“别。珍馐美味,外婆和恩恩未尝得一口,我一人独享,食之无味。”
李星灿知其是重情之人,道:“我有心请你,却惹你思愁万千,是我的不是了。”他心中盘算,如何遂永乐心愿——“等我报得恩,飞回塘畔小院,永远陪在他身边、外婆身边。再也不分离。”
明月于窗格窥望,不明为何一对佳偶,各怀愁绪。唉,莫揣世人寸心,莫问红尘情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