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就是梁震,你是谁?”梁震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他跟道士没有任何关系,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这个道士拦住他,而且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不容多想,下一秒梁震发现自己失去平衡感了,他眼中的世界在倾斜。
紧接着,梁震失去了意识。
原因无他,他死了,脑袋从脖子上滑落。道士手握金刚裁决之剑,姿态沉稳,眼神漠然,没有一丝感情。
剑招实在太快,让人防不胜防。因为快到了极致,剑刃难以染血,道士反手将长剑插入背后剑鞘,大步迈开,来去如风。
三宝真人李道真,为了小妹李道灵之死下山寻仇,染污浊渡红尘,怒杀梁震。李道真少年时经历过那场末日浩劫,残酷的死亡情景震撼了他幼小脆弱的心灵,为了追求长生之法遁入道门,从此不问世事一心求道。
面对死亡的威胁,有的人遵循天道顺应自然,而有的人则不甘轮回奋起反抗,李道真便是后者。从末日浩劫存活下来后,李道真顿悟了,他决定不再成为弱者,他要打破死亡的枷锁,永生于天地间。
他要活着,他要活下去,一直活下去。死亡是弱者的真实写照,是自暴自弃的表现,是对生命的亵渎,是可耻的,是不可饶恕的罪。
那一年李道真十三岁,只身孤影离开亲朋好友,追寻传说中的神仙住处。当他回头最后一眼眺望父母那因末日浩劫而损毁严重的房子时,发现一双充满水雾的眼睛在看着自己,那是他八岁的小妹李道灵悄悄跟在后面。
李道真心中纵然有万般不舍也不得不离去,少年的倔强和固执令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强,他只是看了一眼妹妹而已。
转身,不回头。
回头是软弱,所以他绝不回头。
二十年后,李道真回来了。
“我小妹半年前已经死了……”
得知唯一亲人离去,李道真心中怅然若失,虽说修道人情亲淡薄,但当噩耗传来时,他心中依旧很不是滋味。
或许十三岁那年离开时,应该好好回应一下那个可怜小女孩的祈求。
李道真又想起当初李道灵那双充满雾气的眼睛,她用那双朦胧的眼睛看着自己,眼神中有无助,有担心,有害怕,有迷茫,更多的是不舍。
“错了,错了,当初就不该抛弃小妹……”
当李道真知道李道灵是因为丈夫梁震和龙中人而死后,心中的怒火被点燃了。他又想起了当初那个满眼雾气、恋恋不舍看着自己的小女孩。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利刃割裂,性情爆发,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般,无比煎熬。他恨,恨抛弃小妹的自己,恨害死小妹的梁震、龙中人,恨这个罪恶的世界。
“无……量天尊!”
在那一瞬间,出家人的心性修养荡然无存,李道真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岁那年,冲动,固执,敢拼敢杀,嫉恶如仇。
“梁震,龙中人……不,凡是和道灵死有关的人全都活不了,贫道要开杀戒啦!”
二十年前,他为修道舍弃了小妹,二十年后,他为了小妹舍弃修道。
所以当李道真找到梁震后,只是确定身份便杀,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李道灵已经死了,不会再活过来,多说无益。
三宝真人李道真变成了复仇之鬼,是一个刽子手。现在他不是修功积德的出家人,只是一个为妹报仇的哥哥。
李道真离开后,梁震的尸体旁出现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到来。他身穿连帽运动服,面容隐藏在帽子里,只能看到两点寒光,那是眼镜折返出的光芒。
“哼哼哼哼,龙中人你劫数难逃!”
龙中人作为连帽男此生必除的大敌,寻常人是没有能力灭杀的,为此连帽男略施小计,策动李道真出山。传闻神秘的东方修道士神通广大秘法玄妙,连帽男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连帽男淡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老照片,默默地看着。照片上有三个人,一名长发俊朗的青年,一名面相凶恶的少年,还有一名俊俏可爱的少女。
是龙中人和两个人的合影。神羽口袋里的那张合影照片,不知什么原因出现在了连帽男手上。
“龙中人口中那张足以替代他的王牌,有可能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这个少年看起来十分凶恶,有股戾气,应该是个狠角色,如果没死的话现在肯定非同小可。至于这个女孩……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柔弱,但不知为何总是让人很在意,好靓丽的白发,隔着照片也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柔和光芒,仿佛能够洗涤人的心灵。”
连帽男若有所思,道:“如果能把他的王牌变成我的王牌,那该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呢,或许他们会自相残杀也说不定。不论如何,龙中人难逃一死,我就看你怎么应付那个修道士李道真。”
梁震之死五个打手毫不知情,他们只顾着追杀龙中人根本无暇顾及后方,但让他们惊讶的是龙中人逃跑的功夫实在太厉害,远远拉开了距离,无论怎样使劲都追不上,而且距离越拉越远。
刚开始五人还叫唤“别跑”、“站住”之类的,渐渐地他们没力气了,也叫不动了,只好放弃追赶。
龙中人也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并未调戏,因为现在时间紧迫,他要去追神羽。
“俺扬言二十分钟内捉住她,现在还剩下三分钟,不过不急,三分钟足够了。唉,都怪梁震,浪费俺这么多时间,这是要逼俺展露真功夫啊。”
神羽此刻还在出租车上,她指挥司机在光雨市乱窜。
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离约定的还剩下三分钟。
“三分钟定输赢,那家伙真的有这种能耐吗?”
下意识的朝四周搜寻而去,神羽并没有发现龙中人的身影。虽说如此,心中却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好像那个长发青年随时都会找过来一样。
出租车下了高架桥,进入一条街道。
“还剩下不到一分钟时间。”
神羽的心莫名紧张起来,不时朝窗外望去。为了保险起见,她把身子压低,使车外人难以辨别。
忽然出租车急刹,神羽看见一个人拦在车头,顿时心中一凉。
龙中人果然神通广大,好快的速度,看来自己难逃此劫。罢了,就跟他接触一下意思意思吧,顺便找机会打听一下照片中那个凶恶少年的身份。
咦,照片呢?
神羽翻了翻口袋,发现那张三人合影照片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座位上也没有。
奇怪,会掉在什么地方呢?
神羽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当事人之一的龙中人吧,如果那个凶恶少年真的能和东龙二扯上关系的话……不过不太可能,因为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不可能扯得上关系。
下一秒,当神羽看清出租车前面拦路之人时,愣住了。
不是龙中人。
原来是一个小孩调皮,不知怎么跑到汽车道,危机之时有名见义勇为的大叔挺身而出,打算以自己的身躯为抵挡拦下出租车。
幸好司机反映迅速踩下刹车,及时停了下来。
不仅小孩没受伤,连见义勇为的大叔也安然无恙。
一场虚惊。
对出租车司机而言是一场虚惊,对神羽来说也是一场虚惊。起初她以为是龙中人神通广大找来了,原来不是。
再次看向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二十分钟已经过去。
龙中人失败了,没能在二十分钟内捉住自己,害自己白担心一场。
赌约失效,神羽心中对龙中人的评价低了几分,那人也就嘴上功夫厉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人中龙代表出众、不凡,他却反过来叫龙中人,岂不是代表起点高作为低,一手好牌打个稀巴烂的意思?哼,没那本事,吹什么牛,现在的男人就是爱在女人面前装,逞能耍帅,虚伪做作。唔,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东龙二那样谦逊有内涵的男人了。”
出租车司机早在第一时间下车处理事故,神羽见和龙中人的赌约时间已过,也下了车,向司机付了车费后离去。
神羽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她要化身为“英雄”,代替房东家的小女儿奥莉薇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拯救奥莉薇的男友和哥哥。
奥莉薇的大哥契夫,流氓界人称“西伯利亚狼”,为了尊严要杀奥莉薇的第八任男友凯尔-威斯克。奥莉薇不愿凯尔蒙难,也不想罪孽深重的契夫身上增加一条命案,于是拜托神羽化解双方矛盾
。
本来神羽已经找到了契夫,奈何龙中人缺钱,从中作祟向巡探出卖了四狼的情报,导致神羽功亏一篑不说,还遭小白狼川凉莉子挟持。好不容易从小白狼和黑田组手里脱身,又被恐怖的杀手“封神榜水鬼”打成重伤,险些毒发身亡。
接着又被迫和龙中人打赌,直到现在才完全算是自由。
时近黄昏,忙了一天,神羽的工作却没有丝毫进展,这令她感到郁闷。
“说不定凯尔此刻已经死在契夫手里了,英雄那种角色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做,看来我无法承担英雄二字。除此之外,我自身也有难以解决的麻烦,张建国不说,水鬼又是谁派来的呢?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
水鬼随时都有可能找上门来,到时候以神羽自己的力量根本难以抵抗,她必须要想一个迎敌之策。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龙中人。
龙中人深不可测,不知和水鬼比起来谁更厉害?
“龙中人……遵循赌约吧,哼,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奴隶。”
为了解除自身危机,神羽顾不得回弗兰克家的出租屋更换衣服,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龙中人的住所。那个碍眼男人的住所她虽然只去过一次,但过去作为麒麟会的军师、决策者,她拥有远超常人的记忆能力和分析能力,靠着模糊的印象几经摸索后硬是找到了龙中人的住所。
天已经完全黑了。
神羽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她继续敲门,里面依旧没有回应。没有办法,她试着转动把手,没想到竟然真把门给打开了。客厅里漆黑一片,显然主人不在家,神羽打开手机照明,却没能找到客厅电灯开关。
进入龙中人的卧室,终于在墙上找到几个开关,触动,发现卧室灯没亮。
“难道他家根本就没有用电?”神羽发现了一件极其奇葩的事情,“好厉害的生活习性,算我神羽有眼不识泰山。”
她很难想象在22世纪的今天,居然还有人可以不用电。
“那他的手机是怎么充电的?或者说……他不常住在这里?”这么一想似乎也对,像龙中人这种懒散邋遢的人,不经常回家也是正常的,应该经常在外面浪才对。
“哼,真是悲哀,居然沦落到没钱交电费的地步,做人做到这种程度未免太失败了,垃圾。不,这种比我还垃圾的人,应该称呼为垃圾中的战斗机吧,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竟然堕落至此,白瞎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界上,浪费空气。”
本来神羽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刚说完这话,屋外居然有人回应。
“也不能说是浪费空气,俺的存在有一定的价值,只是你还不了解而已。嚯,三更半夜的你跑到俺家里来干什么?你跑到俺家里也就罢了,还敢在背后诋毁俺的人格,这是大大的不敬。”
神羽吃了一惊,顿时警戒起来,她想不到龙中人竟然回来了。
“龙中人。”
“是俺,你是谁?”
“少装蒜了,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你的主人。”
“主人?哈哈哈哈哈……”
“你不用试图用笑声掩盖内心的慌乱,不论你怎么逃避都改变不了你输给我的事实。”
“输给你?你在讲锤子哟,谁认识你呀。”
“你想赖账我并不感到意外,我理解你的处境。”见龙中人耍赖,神羽知道不能逼太紧,过分的压迫也许会适得其反,这次来找龙中人是为了拉拢战力并非为了树敌,自己最好适可而止。神羽说:“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们之间的赌约就算无效,你看怎么样?不会叫你为难的。”
“……”
“我被坏蛋盯上了,需要你的帮助。”
“你想让俺当你的保镖?”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一个柔弱的女孩落入一群穷凶极恶的暴徒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难道你不想要阻止吗?你要眼睁睁看着这种罪恶的事情发生吗?如果你是正常人,如果你还有一丝男人的尊严,你就不该压抑自己的那颗正义之心。”
“嚯,好像蛮有道理的。”
神羽:“更何况你身手不凡实力超群,作为一名强者,偶尔顺手帮助一名弱者也不算过分。你觉得如何呢,龙中人先生?你愿意伸出强有力的臂膀将一名深陷泥潭的人拉出来吗?人与人之间应该互相帮助。”
“你讲的对。”
“很高兴认识你,龙中人先生。”神羽伸出友谊之手,等待回应。
龙中人略微思索,握住神羽的手,神羽顿时心中窃喜,总算是把这家伙拉拢过来了。她有种直觉,这个龙中人绝非等闲之辈,必然拥有对抗封神榜高手水鬼的能力。
“俺也很高兴认识你……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神羽。”
“很特别的名字,神之羽翼的意思吗?”
“不是,我姓神,单字羽。你说我的名字特别,我还想说你的名字特别呢,你为什么叫龙中人,龙应该不是你的姓氏吧。”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俺给你当保镖,给你卖命,你就得支付薪水。对了,你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口袋里有一张重要的相片,快点还给俺。”龙中人伸出手。
神羽顿时心中一凉。
“不好意思,那张相片不小心弄丢了。”
“你走吧,俺家不欢迎你,你以后别来了,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神羽无语。
“那张相片就那么重要吗?”
龙中人叫道:“废话,当然重要,那是纪念照,全世界有且只有一张。”
“有时间再拍一张不就行了。”
“你懂个锤锤,俺恐怕再也见不到那两个人了,怎么拍?难道要跟你合影?你又不是草。”
“草?什么意思?”
“生长在地面上的青绿植物,低矮不起眼,那种东西就是草。”
神羽听的一头雾水,不了解龙中人究竟在表达些什么。
“我要怎么补偿你?”
“你补偿不了,那张照片很重要的,要是落到坏蛋手里甚至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毁灭,你根本就补偿不了。”
“没那么夸张吧。”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知道什么叫做蝴蝶效应吗?有时候一张毫不起眼的照片完全可以引发世界级危机,人类完啦,世界要毁灭啦!”
“我看你是疯了。”
“俺没疯,无知者无畏,懒得跟你讲下去,对牛弹琴。”
神羽沉默,她感觉这个龙中人有点神经质,人和名字同样奇怪,如果再跟他继续探讨这个话题恐怕会引发出更加奇葩的言论,还是闭嘴为妙。深更半夜大费周章寻找这个碍眼男子,并不是为了和他讨论人生讨论哲学,无关的话题最好立即结束。
龙中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无话可说。”
“难道你不想知道拯救世界的方法?”
“我补偿不了这个过失,你刚才说的。”
“话是没错,不过可以努力尝试一下,年轻人不要随随便便就放弃希望。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现象被称作奇迹,你可以试着创造奇迹。”
神羽无语,越看这人越是觉得碍眼,要不是为了依仗他的力量,鬼才愿意呆在这里听他胡侃。
“话都是你在说。”
“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没有,你多心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神羽只能尽量敷衍他,如果闹掰了没有人能帮自己对付封神榜高手水鬼。能够请得动封神榜高手,背后的雇主必然非同小可,神羽绝对不敢轻视。
龙中人没有深究,坐到他那破旧的椅子上,打开他那土得掉渣的笔记本电脑,查看某种文档。神羽惊异:“你家里有电!”
“怎么,不行?”
“我以为你不需要电,能告诉我你家的电灯是怎么打开的吗?”
“打不开,没电。”
“为什么?”
“俺用一根线偷偷接入别人家的电路,顺着墙边扯过来,当然,一定要十分隐秘,不能叫人家随便看出来。俺不需要电灯,只要电脑有电就行了。”
“你偷电。”
“别说的那么难听,这叫借,或者该说是资源共享,人与人之间本就该有无私奉献的精神。”
“偷电也能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佩服。”
“嚯,别夸,俺会骄傲的。”他不仅没听出嘲讽之意,反倒挺得意的。
“你在干什么?”
“写小说。”
“哦,原来你是个写网络小说的,怪不得连电费都交不起。”
“扎心了。”
“像你这种人就该被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