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坐那看书的司马桃树身内身,黑亮的小脸上满面笑意,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了两眼食金鬼,越看越高兴。
这么说,他冶炼出的那座黑窑铁的小山包,岂不是可以让食金鬼吃了,然后,吐出一块块的金子来。
食金鬼看着那个一脸笑意,打量自己,脸蛋如黑瓷的小桃树,愈发惊恐。
在外冶炼矿石的司马桃树眉开眼笑,身内身所知所感,所学所说,他自然感同身受,知道了那个小鬼,食金鬼的身份。
吞铁吐金,天下还有这样的精魅。
只是那小鬼吞吞吐吐,怯怯弱弱说,他还太弱小,就是吃再多的铁,也吐不出多少金子来,顶多八九两。他们食金鬼的那一张嘴唇,得完完全全变成了金色,那样才能吃多少铁,吐多少金。
可惜根本找不到那么多的灵铁,所以他们食金鬼,没多少有一对金嘴唇的,至多好像也就一半嘴唇修到了金色。
按说天下的灵铁,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可那一座座灵铁矿藏,几乎都掌握在一个个山上仙家山门手里。
没谁会把灵铁挥霍,来喂一个食金鬼,因为食金鬼除了吃铁吐金的异能,没其他什么特殊的能耐,而吃的吐的都是凡铁,凡金。
一目了然,完全得不偿失。
正在运火冶炼矿石的司马桃树忽然停下来,他抓起一块黑窑铁,开始慢慢唤醒其中沉睡的神性,虽然说唤醒神性的凡铁与灵铁无异,但是司马桃树还是想确认一下,看看唤醒神性的凡铁,对于吞噬灵铁增长修为的食金鬼有没有效果。
唤醒神性之后,司马桃树便把黑窑铁送进了本命岛,没想到那个食金鬼,一对眼珠子猛然发亮,看着唤醒神性的黑窑铁,竟然不停的咽口水。
手里托着黑窑铁的身内身,便把神性苏醒的黑窑铁,给了食金鬼。
食金鬼囫囵吞枣就给咽了下去,作为身内身的小桃树问,比起灵铁如何,那食金鬼想了想,做了个生动的比喻,他回答说,灵铁比起那块他咽下去的黑窑铁,前者好比那人间的粗茶淡饭,后者则是那大鱼大肉,美味至极。
司马桃树想了想,应该是神性的问题,灵铁虽然神性清醒,可没有凡铁中唤醒的神性圆满完整。
只是再一问食金鬼需要多少这样神性苏醒的凡铁,才能够修炼出一对金嘴唇来,司马桃树就有些沉默了,一千斤。
要知道十斤凡铁,淬炼,唤醒神性后,也不过才只得一斤。
一千斤,这是要司马桃树淬炼一万斤才行啊。
黄金却又是另一个比例,一百比一,万两黄金,淬炼唤醒后,不过余下百两。
司马桃树不吃不喝,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不停不歇,也不过只能淬炼个万斤凡铁,至于黄金,千两而已。
司马桃树歇了歇,又开始运火冶炼矿石,食金鬼被身内身安顿在了本命岛,照料那块药田,听说,要把自己喂出一对金嘴唇来,瘦瘦弱弱的食金鬼,两眼放光,差一点就要给看书的小桃树磕头,还拍着胸脯说,他一定会把药田照料的好好的。
次日清晨,挖矿挖了一天一夜的司马桃树,走出矿山,大大伸了一个懒腰,那门口值守的中年人,一张微笑面容,说了句,小道长早。
司马桃树便回了个窥子礼,问了声早,然后去洸河,在河底水扎了一个时辰,淬取了一些水运精华,这才去往牵牛城。
司马桃树打算,先在城中走几条巷子,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几张大日照夜符,还有雷霆挂梁符卖出去,然后,去花黄园子好好睡一觉。
日头渐高,天气晴朗。
就在司马桃树去往牵牛城的时候,西门山山顶,司马桃树经常煮粥的地方,站着位身材修长的青年人,面如傅粉,唇若涂朱,自有一股仪态风流,标致无二。
不远处蹲着个两个羊角辫朝天的丫头,她双臂叠放在膝盖上,神情淡漠,视线飘远,好像在望着南方。
附近那块大石上,还躺着个白袍的家伙,他双手交叉,叠放在脑后,嘴里嚼着根草秆,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
他望着天空,随口道:“贾苗苗,你说司马桃树究竟是武夫,还是独夫,我竟然看不出他的武道深浅了?”
那个叫贾苗苗的羊角辫丫头,还是蹲在那,不过语气极其认真道:“武夫,但是是一个可以宰杀独夫的武夫。”
赵擘画有些震惊,他坐直了身子,望向那个丫头的背影,问道:“三年前,你还真的南下了?”
贾苗苗点点头,三年前司马桃树刚刚出山,北上的路上,她就亲自去了,她想宰了那个敕令山的小武夫,只是,没宰掉。
她三步独夫,他二境武夫,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宰掉。
没什么意外,也没什么人插手,就是两个人实打实的一战。
赵擘画的震惊,不是贾苗苗的南下截杀,而是贾苗苗这个三步独夫居然没有杀掉一个二境的武夫。
要知道,贾苗苗可不是什么寻常的独夫,而是止屠山的“小符翁”,止屠山当家老祖,无病剑仙的嫡传弟子,将来止屠山的当家人,辈分高得吓人。
就是止屠山的一些个仙人老祖,都得恭恭敬敬,称一声“小师叔”。
而作为腴洲最顶尖的四大山门之一的止屠山,山上的独夫弟子,就是放在天下,那也是一等一,最拔尖的独夫,根本不是寻常山门的独夫可以相提并论的。
至于贾苗苗,更是与敕令山的张骑虎,号称是腴洲最后的两个独夫,意思就是说,腴洲以后的独夫,他们二人就是顶了。
这么说,如果不是独夫的路断了,那腴洲以后的独夫之巅,就得再加上敕令山一个弟子了,司马桃树。
那位姿容极好的青年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让人不禁有扼腕叹息的感觉,那么上佳的一个皮囊,竟是个娘娘腔,他似乎还捏了个兰花指,讥笑道:“敕令山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好像腴洲的大道气运都落在了敕令山头上。”
赵擘画转头看向那个皮囊极好的青年人,笑道:“魏官,不如你去宰了那个司马桃树,也算为你家老祖出一口恶气?”
魏官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赵擘画,你这个坏东西,谁不知道司马桃树是太子眼前的红人,你觉得我如果杀了他,太子会饶了我?然后,再一怒之下,迁怒星星台,坏了老祖的大事?只怕,我想个好死都难,不用太子爷动手,老祖就会把我点了魂灯。”
“再说,我也未必宰的掉那个小家伙。”
这时,贾苗苗开口道:“你们说,太子爷什么意思?”
赵擘画和魏官都是神色严肃,再没有什么嬉笑神态,他们也不明白什么意思,而自家老祖也从来什么都不说。
只是把三家弟子都丢入了大玄军中,名字都入了大玄的窥子册,这一点,他们三人倒是知道,老祖们似乎在争,争那个天下最,天下第一王朝。
想要在大玄这个将来最有可能的天下第一王朝中,占据一席之地,或者更多。
但是,他们不明白的是,太子爷的安排,比如这中路大军,三家的弟子,只有他们三人,都在太子行辕行事,而且,那位太子爷给了个什么宣威郎的职位。
以前,可没听说过,大玄军中还有这种军职。
帐前奉令宣威郎,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
至于其他的山门弟子,青词诰弟子尽数分派在西路大军,星星台弟子尽数归入东路大军,而止屠山弟子根本就不再北伐大军中。
而是尽数调配到了姜岭,那里驻扎有五十万大军,意图西征,只是一直没有出兵。
耐人寻味的是,西征大军的主帅,正是出自止屠山,原来的右司马,现在的征西将军,程青松。
可以说,西征大军,几乎成了止屠山的自家兵马。
难道,就不担心那位程将军拥兵自重,开国称王,立起一个他们止屠山,兵家的国?
这样的疑问,只怕但凡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得出来,想得出?
那位英武睿智的太子爷,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三年来,一直就没有什么动静。
赵擘画又躺了下去,懒懒道:“我现在就想知道,太子爷那道封赏令是不是真的?”
第一个登上声山者,赏银抱千枚,封万户侯。
按说,北伐以来最大的那么一道封赏令下来了,紧随其后,自然而然就是大军开拔,攻城拔地,建功立业了。
可是,大军一点动静都没有,平常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根本没有再度北进的迹象,那道封赏令就像开了个玩笑,或者似乎在告诉谁。
魏官轻笑道:“当然是真的,军中无戏言,那可是太子行辕亲自传出的封赏令。”
贾苗苗站起身,转过头,看向赵擘画,说道:“你说,这道封赏令,是太子的意思还是那位洪先生的意思?”
赵擘画难得认真想了想,他苦笑,摇了摇头,那两位的心思,他都揣摩不出。
贾苗苗又蹲下去,只是这一次,她望着北方,魏官也转过身,望向北方,山头高高,视线辽阔,三人一时都没有言语,忽然安静了下来。
山腰,太子行辕石窟前,那方高出山体的大石上,太子和洪少商一站一坐,居高望远。
身姿挺拔,双手负后的太子郑政,望着远方,视线飘渺,笑问道:“洪先生觉得,这一次北伐,我大玄能不能宰了那位声山山神,以雪国耻?”
坐在轮椅上的洪少商,轻声道:“殿下那道封赏令,底气十足,就是在告诉声山山神,大玄要踏破声山,宰神雪耻。而且,大军不动,还给足那位声山山神时间,要他有个十足的准备,但凡能扯得上的靠山,尽管拉扯,大玄等着。”
“殿下是想看一看,那位声山山神身后,究竟有几条线?”
太子笑了笑,“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我想宰了人家的狗,总得瞧瞧哪一家是主人才好啊!”
洪少商笑问道:“主人在北方?”
太子笑道:“没猜错的话,北方,怕不是一家。”
随后,太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一条咬不了人的狗,只怕主人不稀罕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