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泰叹了口气,“罢了,今日这宴席想必诸位也没心思再吃了,还是请回吧,也烦请诸位替老夫多劝劝知侬。”
这个局面,又何尝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呢?可是,那毕竟是皇帝。
众人没再接话,拉着失了魂的方知侬离开了。此情此景,再多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方府。
后院里,方知侬手握狂浪剑,对着木人刺去。一阵刀光剑影,仿佛掀起惊涛巨浪。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转眼间,木人身上遍布残痕。
安旻昱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先生一把拉住。
“让他发泄一下吧。”
众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亭子里,看着练剑的方知侬。
方知侬大喝一声,一剑砍向木人。这一喝,喝出了不甘,喝出了心酸。为何?原本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又为何我偏偏对此无能为力?我不甘啊。
“咚”的一声,木人一分为二。方知侬也一下泄了气,摔倒在地。披头散发,眼眶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这一刻,方知侬的内心十分安静。他就这样躺在地上,望着剑风刮起的阵阵落叶。不动,也不言。世界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了,往日的种种欢乐时光仿佛又浮现眼前。好像那个欢快而又活泼的女孩就在他身边,轻轻说着。
“知侬哥哥,我们去放纸鸢好不好。”
“知侬哥哥,我想吃糖葫芦了…”
“知侬哥哥,练剑辛苦啦,快喝点水吧。”
“婉儿…”方知侬喃喃道。
“先生,我们帮帮知侬哥哥好不好。”沐沐此刻眼眶已噙满了泪水,
“您能算出知侬哥哥和婉儿姐姐有此劫难,您也一定知道怎么帮他对不对。”
方知侬猛地坐了起来,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了起来。“先生,您能帮我?”
“知侬愿为您做牛做马,只求你帮我让婉儿别进宫。”
先生皱起了眉头,这可是在跟皇帝作对,哪有那么容易。
安旻昱也殷切地看着先生。“先生,我们帮帮方兄吧。”
方知侬这几日对他们的确颇为照顾,而且也是小毛头的好朋友。
不过先生还是十分平静,淡淡道,“大丈夫岂能被情爱所困。亏你还是个武解元,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先生…您不知道婉儿对我多么重要。”
“人生有几个少年时,而她就是我少年的全部。我愿意为此付出我的一切。您要什么我都能给您。”
先生有点不悦,我为人师表,还能贪图你什么东西不成?
看到先生的表情不对,方知侬立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低下了头。
“对不起,先生。是我失言了,我就是…就是太着急了。”
“也罢,这也是难为你们了,毕竟这是你们命中必经的一劫。”先生叹了口气。
“先生,您此话何意?”
“早在那日你们早起练剑时,我就料到了你们命中有一劫。”
方知侬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自己早就知道这先生并非等闲之辈,没想到他还精通周易之术。
“你与姜子婉皆是富贵之家,富贵之家多金,金生水,水生木。而你的狂浪剑属水,姜子婉的荀草剑属木。你俩本该是天生一对的。清河县也属水,在这个地方你们更是能够长乐无忧。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冯公公和董鄂的出现。冯公公是京城来的,京城为天子之都,属金,董鄂是平阳坡出身,属土。
京城之金克荀草之木,董鄂之土克你狂浪之水。要我说,这件事的背后少不了董鄂作怪。
“董鄂,又是你。”方知侬恨恨道,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先生,那我和婉儿该如何是好啊。”方知侬从不信命,然而今日,也不得不相信。毕竟,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先生摆了摆手,道:“其实也不难。”
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只见先生继续说道。
“既然皇帝选妃,那不也还是看脸,只要婉儿姑娘没这么漂亮,皇帝又如何还会看得上她?”
“婉儿姐姐天生丽质,难道这也是罪过么?”沐沐感到有些悲伤。
“您是说…毁容?”
方知侬哑然,而后握紧双拳,喊道。
“不,我不愿意。我不能委屈她,身为大丈夫,不能为自己喜欢的女人遮风挡雨就罢了,还要她受伤委屈自己。如此我便枉为方知侬。”方知侬的态度十分坚决。
“很可惜,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先生平静地看着方知侬。
方知侬刚才心中燃起的希望仿佛再度破灭,整个人又变得魂不守舍,浑浑噩噩地朝远处走去了。
“其实,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婉儿姑娘的长相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吧。”大胖试探着说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方知侬听见。
登科恶狠狠的剐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搞清楚重点?重点不是知侬哥在乎婉儿姑娘的长相,而是不愿意让她受伤。”
沐沐补充道,“还有不愿意让一个女生来承担这一切。”
安旻昱摸了摸鼠小弟的脑袋,无奈的叹了叹气。
“不然…我们去找婉儿试试?也许…她有办法呢?”
“不许多事。”先生态度十分坚决,“让他自己做决定。”
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先生,显得冷漠又不近人情。
安旻昱虽然吃了瘪,但他还是隐隐觉得先生似乎另有打算,先生可不是这样冷漠的人。
方知侬表情十分痛苦,足见内心有多么挣扎,他拿着狂浪剑,默默走回了房间。
看到这样的方知侬,安旻昱心中也生起一阵无名火:“这皇帝选妃,说是选妃,实际上跟明抢有什么区别。哼,若是这样的皇帝,我还参加什么朝试?”
众人此时也只好静观其变,毕竟谁也帮不上忙。
夜晚来临,方府却显得十分静谧,只有呼呼风声伴随着几处虫鸣。也不知过了多久,月落日升。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方知侬走出房间,却发现众人早已站在院里了。方知侬眼角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声音略带嘶哑道。
“昨天麻烦各位了,知侬也就不说感谢的话了。”
只见方知侬原本俊朗的脸庞显得有些沧桑和颓废。
“这件事我会自己去解决的。我也不会冲动的,大家见笑了。”方知侬勉强笑道,却还是难掩眼中伤心的神色。
赤袍少年,重新将狂浪剑系在腰间,朝大门外走去。不知想要做些什么。
“等一下。”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方知侬喊停了,“还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