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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归来的同伴

伴随着温柔女声的,并没有特里同和弥加被万剑刺死的痛苦嚎叫,而是金属碰撞的刺耳摩擦声。博克斯由于被特里同的“霎时冰狱”禁锢无法行动,看不见上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靠着未被封锁的听觉和视野范围的尽头大概推测。

“不可能!”听声音是浅野的怒吼,“你早就……这不可能!”

“浅野,你只是个自大的莽夫而已。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温柔的女声从上空传来,而且感觉越来越近,“小同,别愣着了,快把大家释放出来。”

博克斯突然觉得全身的束缚都解开了,被控制住的躯体一下子失去支撑差点摔在地上。博克斯放松了一下四肢,立刻向上空看去。一名穿着蓝紫色连衣裙,留着微卷短发,戴着拖到小腿处长围巾的少女正在缓缓下落。

“璐……璐璐……”特里同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看着踏在地面上的少女。莫戈在被解除控制之后直接冲向少女,想要抱住又不敢触碰,“真的是你吗璐璐姐?”博克斯回想起来,名为璐璐的少女,曾经是特里同的三位挚友兼侍卫之一,也是莫戈的好友。但是据两人的说法,璐璐已经被刻马消灭,刻马获得了璐璐的能力这点也证明了这一事实。那现在站在这儿的到底是谁?

少女轻轻地捧着莫戈看着像老者的脸,又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特里同,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是璐璐,但也不是。”少女回头向道尔芬示意,“我想你能替我解释清楚吧道尔芬。”

道尔芬听到这句话,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她是厄西里尔的‘指路者’,‘灵媒’科拉尔。”少女点点头,回头看着浅野,“详细地情形稍后再说,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博克斯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处在战斗过程中。

博克斯抬头,才发现本应该下落的刀雨被身躯庞大的领土兽,镜面鲸鱼米洛维尔全数遮挡,刀刃和米洛维尔背部的光滑镜面摊开,发出刺耳的声响。控制领土兽的能力,这正是璐璐的技能“游灵之歌”。然而少女却说她不是璐璐这种匪夷所思的话,而且似乎还是厄西里尔的G,这一切博克斯都想不出来联系。

“赶快结束对战吧,不然刻马就跑远了。”少女说出的话震惊了所有人。

“刻马跑了?”特里同还是不敢相信眼前和璐璐一模一样少女的存在,说话都有一点迟疑。

“刻马陛下早就不在这个王宫领域了。”浅野打断了正要回答的璐璐,“我的任务就是拖住你们。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也不想再和你们纠缠了。告辞吧蠢货们!”接着浅野发出嚣张地狂笑,往身后的空中一个大跳,便从王宫领域中脱身。剩下的残兵败将也没有继续战斗的意志,纷纷逃窜离开。

这时莫戈才迫不及待地询问璐璐:“你……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不是璐璐姐?”博克斯从来没看过莫戈这么激动的样子,可想而知璐璐在莫戈心中的地位。

外表是璐璐的少女笑了笑,温柔地笑容中却饱含着无奈:“我叫做科拉尔,是厄西里尔的指路者。我的能力是‘最后的慈悲’,效果是唤回一个已经被抹除的人的外表、灵魂和记忆。选择的方式是,渴望的强度。”博克斯还来不及表达对于回魂这一能力的震惊,科拉尔又继续说了下去,“当感受到某个灵魂出现了强烈的渴望时,我就会释放自己的能力,化作那位灵魂的化身,去做他想做的事。就在不久前,我感受到了名为璐璐的少女的强烈渴望,便释放了能力,化身为她,按照她的意识行动。”

博克斯还是不太能够理解这一机制,他本以为从这个世界被抹除就是彻底的死亡,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道尔芬这时接了话:“也就是说,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璐璐本人,只不过保有科拉尔的意识。”科拉尔点点头,又拉起了颤抖着的莫戈的手,“虽然我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很遗憾,能力只能持续一个天相,而且每个灵魂只能被唤回一次。所以我只能说最重要的事。”

莫戈的眼眶泛着泪光,双手用力地握着科拉尔的手,对他来说她就是璐璐本人。科拉尔同样紧紧地握着莫戈的手,仿佛在抓紧什么即将失去的东西。“刻马加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的目的尚不明确,但是是可怕的,足以颠覆这个世界的计划。组织给了他一个承诺诱使她加入,他也曾经对塞纳和我提出邀约,塞纳答应了他而留在他身边,我拒绝了他,于是他杀了我,夺走了我的能力。他想从小同身上获得的东西,正是那个组织要求的交换条件。”

科拉尔看着特里同,显露出担忧的神色。特里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我的东西……又是我的能力吗……抱歉璐璐,是我害死了你……”

璐璐摇摇头,眉头紧锁地直视自责的国王,“你没有错。当然,塞纳也没有错。刻马提出的条件非常诱人,但是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拒绝了。”

“什么条件?”马蒂尔德问道。

“复活死掉的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们对死亡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也接受了这个世界不一样的法则,但是听到这违背常理的话语时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这……有可能做到吗……”“当然不可能!”科拉尔坚定地回答了博克斯的话,“死了就是死了,复活死者不仅是对生者的玩弄,更是对死者的不尊重!”科拉尔回过头,看着经过治愈刚刚恢复意识的弥加,露出欣慰的笑容,“当初刻马告诉塞纳,弥加已经被杀了,小同无情地抛弃了她自己跑到弗利森躲起来。但是他有办法复活弥加,只要塞纳能帮助他抓到并处死特里同。我相信塞纳看到你的时候应该什么都明白了,你们不用太担心。”

濑上川这时发出疑问:“那个神秘组织,到底要的是什么?”

科拉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刻马没有多说有关组织的情况,我怀疑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迄今为止只知道成员有他,以及小同的能力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而且我想这个组织的辐射范围一定不止在厄西里尔。”

众人陷入了沉默,浅野的逃脱,刻马的消失,一切发生地太突然让众人失去了目标。“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算是暂时安全了是么?”马蒂尔德小心翼翼地问道,然而没有人回答,毕竟确实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安全了。

“我想……我们还是先离开厄西里尔表层吧。”说出这话的是弥加,她伤势仍然很重,经过紧急地治疗尚且能够说话,但是体力虚弱由马蒂尔德搀扶着,“如果他们的目标是特里同陛下的话,那终究会主动找上来了,在厄西里尔战斗对我们来说劣势很大,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弥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特里同却显得有些犹豫。

“意思就是……逃避是吧。我只能选择逃避,远离我的国家,逃到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去……这实在是……”特里同垂头丧气,显得十分的懊恼,既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又是对无法掌握的未来的无奈。

“这可不是逃避。”始终没有说话的道尔芬开了口,“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战斗就是为了活下去,如果不用战斗也能活下去,那就没有人愿意战斗了。与其没有目标的四处求战,不如找个安身之处养精蓄锐,去迎接真正的战斗。”

“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众人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道尔芬露出了狡猾的微笑,看着声音的来处。从众人所站之地的远方,空间管的方向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利落的短发像火一样红,在厄西里尔的海洋里分外惹眼。弥加长大了嘴,蹦出了两个字:“姐姐……”

塞纳·夏尔马像是燃烧在深海的一团火焰,缓缓地向众人走来,停在了人群大概三米远的距离,微微点头作为招呼。“好久不见,璐璐。”塞纳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是她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璐璐——其实是科拉尔。科拉尔惊讶地表情很快转为欣喜,“好久不见啊塞纳!”

塞纳随即看向道尔芬,有些责怪地说到:“我的原话是:战斗是为了更好地活着。”博克斯惊叹了一声,道尔芬的话像是苟延残喘的亡命之徒,塞纳的话却像是革命者激昂的宣言。“虽然我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但是请大家赶快离开厄西里尔吧。刻马的离开和这段时间的战斗在厄西里尔表层引起了巨大的动荡,甚至已经波及到了厄西里尔浅层。可能用不了多久,表层就会变成一座空城了。至于刻马的事,我会去解决的,你们就回去弗利森吧。”

“姐姐,你……”塞纳打断了弥加的话,继续说到,“我以前太蠢了,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很多人。我不求你们原谅,所以我会自己去弥补我的过错。”

特里同没有说话,默默走上前去,突然踮起脚举起手来敲了一下塞纳的头,“说什么傻话,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塞纳抱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比自己稍矮的特里同。

“要走,你也要和我们一起走!”

刚来厄西里尔的时候只有五个人,现在突然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九个人。道尔芬走在最前方开路,中间是弗利森的四人再加上弥加,后方则是璐璐、塞纳和特里同三名曾经的挚友。特里同和塞纳似乎并不介意眼前的璐璐并不是真实的,而是科拉尔召唤回的灵魂,仍然充满热情地聊着天回忆过去。塞纳时不时的感谢搀扶着弥加的马蒂尔德,甚至说出“马蒂尔德更像弥加的姐姐”这种自嘲的话,让马蒂尔德十分羞涩。

众人通过璐璐的能力靠着米洛维尔离开王宫领域,在地面上没过多久就走到了连接厄西里尔和四相草原的空间管。这个世界的法则规定,G是无法进入其他的领土国,特里同也不让两位厄西里尔的G送到四相草原上。虽然科拉尔暂时拥有了璐璐的外表和记忆,然而本质上始终是厄西里尔的G,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众人在向两人告别之后,都心照不宣地给两队人留出一点私人空间:塞纳和道尔芬,以及莫戈和科拉尔。

莫戈从离开王宫领域之时就一直保持沉默,科拉尔也一直看在眼里。她牵起莫戈的手,声音无比的温柔:“莫戈,很抱歉我之前不辞而别。我也一直想见你,也很抱歉你一直为我担心。但是很遗憾,科拉尔的能力总会消失,我身为璐璐和你说话也是最后一次了。”璐璐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强忍着哭出来的情绪继续安慰着莫戈,“还记得以前,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很胆小,也不喜欢战斗。过了这么久,我真的很高兴能看到你成长了,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听他们说,你成了弗利森的决策领袖,真的是很了不起。”

莫戈摇了摇头,眼泪已经不停地流下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莫戈的外表开始变得年轻,不再是长胡须的老者,而是看上去十七八岁稚气未脱的少年,“我一直都在懊恼,为什么没有邀请你来弗利森,我明知道厄西里尔动荡的社会和激进的氛围不适合一向向往和平的你,但是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璐璐双手捧起莫戈泛红的脸颊,用拇指拂去他不断渗出的泪水,“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的,所以你也没有问出口,因为你知道会让我为难。你真的很体贴,莫戈。我知道你为我考虑了很多,也靠着自己的力量保护了很多不愿意战斗的厄西里尔人,我代表他们深深的感谢你。我也要感谢你,是你的陪伴,让我在厄西里尔不断奋战。”璐璐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但是她仍然保持着温柔地微笑。莫戈深深地抱住璐璐像个小孩一样放声大哭,璐璐也止不住流出的泪水。

赛纳和道尔芬站在不远处,交谈显得十分冷静。道尔芬微微弹响了一个音,轻柔的弦声让人平静。“你还会回来吗?”道尔芬微笑着低头看着手中的里拉琴问道。

“不知道。”塞纳双手在胸前交叉,望着身后厄西里尔的尽头,“我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不像你,永远都是厄西里尔的一份子。”

“永远吗……”道尔芬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是一种祝福,还是一种诅咒呢……我身为守墓者,责任是保护那些想要留下却还没有能力战斗的人。但是我发现在厄西里尔,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我不记得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开始,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结束。我从你们这里学会了时间的概念,这更加令我痛苦万分。没有尽头的世界,是很恐怖的。不死,是很恐怖的。”

塞纳将手搭在道尔芬的肩上,关切地笑了一声,“活在现在就好。就像你说的,我是你的朋友,你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相信以你的神通广大,不论我去哪儿你都会找到我的。”说完塞纳便转身往众人走去。

道尔芬抬起了头,重重拨了一下琴弦,开心地大笑了两声说到:“刚才我说我有一个朋友的时候,你怎么就确信我是在说你呢?”

塞纳回过头,厄西里尔的水流将她的头发缓缓拨动,精致又冷峻的脸上露出了放松而调皮的笑。

“因为像你这样的怪人,只会有我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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