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芙蓉细细香。
长熹殿外,宋后将令牌交于贴身宫娥,宫娥即领命而去。
“杨必,但愿本宫没有错信你。”望着那四人远去的背影,宋后便知覆水难收,只有赌一把了。
“娘娘深明大义,机谋果断,杨某定当全力以赴。”立于芙蓉池畔,梨花树下的清逸男子,毕恭毕敬地作了一礼。
大理寺,崇帏突然一击,正中梁逍胸口。
“你来真的?”梁逍以剑撑地,才勉强没有倒下。
“对你,我什么时候都是认真的,再来!”崇帏猛地将剑拔出来,登时鲜血抛洒半空,刺痛了他的眼。
这一剑,他本以为梁逍会躲。
“哎呀……不打了不打了!”此剑虽然不深,但毕竟刺在心头肉上,梁逍吃痛不已,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为何不打?”崇帏已经做好了让他几招的准备。
“我现在跟你打,输了,算你以强凌弱,不光彩;赢了,说你还打不过一个伤员,岂不更没面子?”
崇帏一听,也是,遂收了剑。
“别啊二位大人!小的们可是押了钱的,还没分出个胜负呢!”下面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观众不乐意了。
“是啊,这到底算谁输谁赢啊?”
“我看是崇都使赢了,没见梁勾当都受伤了吗?”
“崇都使那一剑,应该算偷袭吧!在此之前,梁勾当破了他的霜花簌簌斩落梅,这样看来,还是梁勾当赢了!那也就是我们赢了!”那人说着,就去捞钱。
“什么偷袭?明明是梁勾当心不在焉,麻痹大意!说到底,还不是技不如人?这当然,算是我们赢了!”这人说着,也去捞钱。
两拨人中,有不少闻风赶来的殿前禁军与皇城司禁军,吵着吵着,便有几个带头动了手。后面的人一看自家兄弟吃了亏,立刻挥拳相护,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梁逍头疼地望了崇帏一眼,似乎是在问,现在怎么办?
崇帏谦虚地一拱手,意思是,有劳梁勾当了。
梁逍捂住胸口,无奈地叹了口气,谁叫能者多劳呢?突然一发力,一道银光破空而出,飞射向人群中央。
众人倏地一惊,险险闪避,低头只见三枚约四寸长的透骨钉,森森地射在地上那只盛满赌钱的草帽里,钉头入地一寸有余。
梁逍愣愣望向崇帏,二人佩剑皆还在手上,并且,谁也没有使用暗器的习惯。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道清丽却不失威严的女声响了起来:“传皇后娘娘口谕,大理寺少卿常昱,皇城司勾当官梁逍,速来接旨。”
众人闻声望去,正看见一位姿容绝丽的女官,手持一枚巴掌大的金牌,走向大理寺门前高阶之上,身后跟着三个小宫娥,其中两人看身法,亦是习武之人。
梁崇二人认出为首那女官,正是宋后心腹——思檀,亦是长熹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宫娥,治宫严谨,手法狠辣,长熹殿没有一个宫娥内官不怕她。真真是仙子面孔,恶鬼心肠。
梁崇二人不敢怠慢,一跃飞下瓦檐,跪伏接旨。
人群中职属禁军者,亦跟随各自长官跪了下去。
唯常昱腿脚最慢,慌慌张张从二楼跑下来,惊见门前已跪倒了一大片,吓得腿一软,挨着崇帏跪下。
思檀居高临下俯视了众人一圈,阴鸷的目光在梁逍脸上滞了一下,仿佛要生啖其肉。
梁逍硬着头皮与其对视,心里却止不住地打鼓。皇后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怕是张猫失踪之事已然走漏了风声,皇后派人兴师问罪来了。更为棘手的是这个思檀,霹雳手段,玲珑心窍,今早他们在长熹殿如此顶撞皇后娘娘,这女人怕是已经怀恨在心,现今给她抓到把柄,怎会不好好报复一番?
梁逍越想越发虚,额头冷汗直冒,脸色愈发苍白无力,胸前伤口更是如细泉般血流不止。
偏他今日穿一身玄衣,血浸在衣服上,非但看不出颜色,反而更像是被冷汗打湿的。
思檀观其貌,错以为梁逍为她威势所慑,很痛快现在他这副怛然失色的样子,嘴角一勾,余光扫向身后,那三个小宫娥立刻转身向寺里去。
“皇后娘娘口谕,原大理寺狱丞何温,乃一案重要证犯,未审先缢,大理寺其责难逃。兹有何温之孤女为父鸣冤,本宫怜其反哺之心,令皇城司彻查此案,务还大白于天下。”话音落,寺里便传来女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噎。
“父亲……父亲……您死的好冤啊父亲……父亲……”
“梁勾当,还不接旨?”思檀盯着尚在发愣的梁逍,心里暗骂他蠢笨。
“……臣,遵旨。”梁逍呆呆地领旨谢恩,想起杨必“另有安排”之言,难道是兄长?
“常少卿还有异议?”思檀转而盯向常昱那双惊愕又不甘的眼睛,神色愈发狠戾。
“下……下官不敢,下官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常昱被盯得头皮发麻,慌忙叩首谢恩,脑子里却是一头雾水。
“带走,送到皇城司。”思檀扫了梁逍一眼,与随行宫娥一道押送尸体。
正当此时,突然一道黑影从地上一跃而起,直冲向思檀身后的一个小宫娥,何温之女。
剑锋逼面,思檀毫不闪躲,嗖嗖打出两枚透骨钉,反逼得那人侧身闪避,思檀觑其空挡,逼引其退至高台之下,与蒙面人缠斗起来。
崇帏观其身手,尚在蒙面人之上,且思檀用钉,与剑道格格不入,他若上去帮忙,恐适得其反;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这位身怀绝技的长宫娥,究竟身手如何,便与梁逍等人在原地观战。
思檀虽不用剑,但暗器了得,几次都险些打中蒙面人。那蒙面人身法更是诡异,不像中原武功的路数,攻守转换自如,没有人猜得透他下一招下一式会打向哪里。
梁逍看着看着,越发觉得奇怪,若蒙面人的功法在思檀之上,定会快速制敌,而后继续行刺任务;若蒙面人的功法不及思檀,更不应恋战,应尽快寻找机会脱身,进而偷袭目标。总之,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该像现在这般使出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新奇招式与思檀一较高下。
似乎他的目标错了,目的也错了。
难道是……声东击西?!梁逍心头一惊,恍然大悟,“糟了,小心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