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一盏温和的灯亮着,魏洲特意没有开别的灯,这样的灯光恰恰好,如果能够忽视外面的说话声,更完美。
魏洲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捏着衣角显得拘谨的许墨,就饶过她进了卧室。
许墨微微挪开一步,魏洲进入里面的卧室,她缓缓移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孔向外看去,可就在下一刻背过身靠着房门,闭上了眼睛。
洛可儿站在门外俏皮的说着话,顾之灏靠着门笑着,顾之灏说:“你可以走了。”
洛可儿撒娇,突然就扑进了顾之灏的怀里,吻着他跌进了门内,房门再一次关上。
魏洲在卧室的卫生间里眯着眼抽烟,一根烟毕后,洗了脸换了身舒适的休闲服走了出去。
看了眼门边坐着的许墨,又扭头回卧室拿了一双拖鞋。
许墨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魏洲拎着拖鞋蹲在她面前,拖鞋是男款的,蓝色方格的纯棉拖鞋。
他目光温柔,示意她穿上,她突然觉得很温暖,有些赖皮的伸出脚底踩黑的脚丫,垫着后跟那样的翘着,也不伸手。
魏洲觉得她像个委屈倔强的孩子,心里一乐,眉眼舒展扬起了嘴角。
许墨突然就要收回去,一双略微粗糙的手猛的抓住了,快速的套上拖鞋,在她没回过神的时候就起身走了。
许墨怔怔的盯着自己的脚丫,缓慢的一点点往回收。
厨房传来了动静,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魏洲系着围裙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块白色毛巾。
“擦把脸,起来吃口饭。”
许墨呆滞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魏洲只好再次蹲下,语气轻柔,“宴会的食物看着就没胃口,我饿了,你陪我吃口饭。”
许墨被他看的不自在,只好起身,“谢谢你,我该走了。”
她说完话就感觉他似乎生气了,补了句,“抱歉,我……”
“如果你觉得打扰到了我,就吃完饭再走,毕竟我做好了两人份,吃饱饭我好送你走,这么晚了不把你完全送到家,出了什么事,我会是第一怀疑人。”
魏洲冷冷的打断她的话就转身进了餐厅。
许墨拿起被他塞到手里的毛巾,慢吞吞的擦好手进了餐厅,餐桌上放着两碗面条,上面各有一个荷包蛋,魏洲已经坐下,看着她。
许墨略微尴尬的坐下,却没有动手,魏洲也不管她,自己慢条斯理的大口吃起来,又起身倒了两杯水,放到她面前一杯。
眼睛快速的瞟了她一眼,小姑娘呆呆的盯着那么一大碗面条,缓慢的伸手握住了那杯水,喝了一口看了他一眼。
魏洲对上她的眼睛,“多少吃点,一会儿不好吃了,我不想再重新做。”这一顿饭可够费心的。
“嗯。”
魏洲很快吃完,坐着盯着许墨,许墨吃的很慢,吃到嘴里还会停顿半秒,一看就是心事重重。
他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客厅的窗前抽烟。
他在想接下来的话该怎么开始。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费心费力的要对待一个女人,将每一句都细细的琢磨上一边。
魏洲走出去的时候,许墨便停下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魏洲在人前矜贵稳重甚至有些狡猾,私家却是这样温馨。
一个人悲伤难过的时候,是想要一个依靠的,或者一个温暖的港湾,他的接纳和温柔让她没有丝毫犹豫的赖了下来。
以前在国外,除了设计她基本不与人交往,也许是在故意排斥,现在自己最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着了,便觉得无所谓了,甚至觉得这里比父母的身边还要适合,不会有人特意的追问。
之前的讨厌也没那么重要了,或者说这样的魏洲是不讨厌的。
许墨接着吃了几口面,面条煮的有点久了,荷包蛋打的有点碎,厨房的垃圾桶里还有粘成块的面条,看来他并不常做饭。
一个不会做饭的男人,明明可以一通电话解决,偏偏费心费力的。
许墨端起碗将最后一口汤喝完。
她走出餐厅看着落地窗前的魏洲,微微出神,她吃的有点久,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魏总,谢谢你。”
魏洲吐出最后一口烟,缓缓转过身,神情平静,“许墨,过来。”说完又转过身去。
霓虹灯绚丽的夜景,衬托着他孤零零的身影,她没想到会和他这样平静舒适的呆在一起。
也许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展现出来的时候,会让人惊讶或者惊喜。
许墨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看着窗外,玄关处的灯很微弱,所以夜景很亮丽。
魏洲看着前方,“我今年三十,去纽约的时候二十,第一次回来。”
许墨微微诧异。
“北京十年的变化很大,即使我不知道金鼎的位置也可以查地图,所以很抱歉上次骗你。”
之前他还想的不会再解释这件事,但现在觉得这是最好的开场白。
许墨没想到他突然为这件事道歉,想起自己,有点感同身受的道:“我也五年没有回来,回来的时候不想通知任何人,可能我下意识的想让自己觉得并没有离开很久。”
然后她仰起头看向他,“虽然因为这件事,我有点讨厌魏总,但只是因为您没跟我说声抱歉,但也很庆幸,魏总给我这个机会,以前在Bonnie,您是大名人。”
魏洲回视着她,眉眼舒展的扬起嘴角。
许墨被他这样的笑容晃了一下,也勾唇笑了笑。
“你在Bonnie可不怎么出名,很多重要场合你都故意推托,说起来我付你的薪酬并不低,但你似乎没有尽责尽力。”
魏洲下一刻就抛出一个犀利的话题,许墨心虚的移开视线,“份内工作我都完成了,您不信可以问一下陈总监,他的评价会很公正。”
魏洲看向远处,轻笑一声。
“你一定不想知道他怎么说的。”
许墨皱起小脸,“魏总可以让我跟他当面对峙,再说了……我已经离开了Bonnie,您也拿我没办法。”
魏洲突然低笑起来,“他说你是披着羊皮的的小狼,故意坑他。”
许墨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魏洲也收起了笑。
她很聪明,设计师的感知是很敏锐的。
魏洲双手插着兜,身子很优雅的侧过来,眼睛很亮,语气也很轻柔,“每个设计师都是独一无二的,许墨你很特别,你隐藏才华的初衷也许我能理解,但我会想将来的某一天你会不会后悔,我刚刚得到了答案,你不会。”
“可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会陷在里面,纠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你的心同样是脆弱的,再宽阔的海也会干枯。”
许墨仰着头,眼睛里晃动着泪光,“魏总,您真的很讨厌,您看到了它。”
魏洲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