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达索 900 私人公务机降落在巴哈马的小型机场。
透过飞机窗户望出去,零星几架私人飞机杂乱无章地矗在停机坪上,围绕四周的工作人员们渺小得像是用乐高积木拼搭出来的玩具。
“早,先生,请问飞行中睡得还舒服么?”两位肌如凝脂的空姐来到洛川身边,彬彬有礼地问道。
“恩”洛川自顾望着停机坪,头也没抬地回答。
“好的,先生,如您还有任何需要可随时找我们”空姐温柔而职业的嘱咐,却使得洛川心生厌烦,只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麻烦了。
若不是这么多年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一起来巴哈马的应该不止自己一个人。洛川坐在慢慢停稳的飞机里自言自语道。
巴哈马是大西洋西岸的岛国,拥有 700 多座岛屿且人口极少,而洛川这次到访的小岛名叫 Cabbage Cay,这里在不久之前被马尔代夫石油大亨以 3 亿美元买下,如今建设成了用来招待各国巨富的秘密花园。据说许许多多的跨国并购,国际金融决策都从这里诞生,更有小道消息称每一年都会从全球各地招募近千名佳丽登岛工作,但是一年后能够走出的却不到一半。种种关于 Cabbage Cay 的传闻流落在街头巷尾角落旮旯,使得它又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洛川作为新晋互联网产业巨富,也是第一次受邀来到这座神秘的岛屿。当飞机在半空盘旋备降时,他俯瞰地面,隐隐约约好似望见一座巨大的古堡式建筑被方圆几公顷的森林团团围住。他猜想或许这里便是他们聚会的地方。
洛川缓缓地沿着楼梯走下飞机,空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小心翼翼地护送,生怕会出什么闪失。而楼梯下面等候着一辆加长版的林肯与两个身强体壮的中东太保。
“洛先生好,我们受托护送您。”领头的太保不苟言笑地朝洛川打招呼,弄得洛川心里一阵不屑,心想这四面环海又荒无人烟的地方哪需要这般阵仗。
“我们接下来去哪?”洛川用流利的英文向太保们询问道,脸上不带丝毫表情。
“洛先生一定很累了,我们先带您去酒店休息,稍后会接您与我们老板见面”太保说着为洛川拉开了后座的大门,宽敞的车内已为洛川备好了香槟与甜点。
洛川沉默地点了点头便神情冷峻地坐入沙发。就在车门被太保合上的一瞬间,两名随机的空姐低下腰欲与洛川挥别,却被洛川视若无睹地关在了车门外,她们僵在半空的手臂显得尴尬而不知所措。
“洛先生,您可以享用车上所有的东西。”太保们安放完洛川的行李便也坐上了汽车,微笑着向洛川欢迎道,“感谢阁下到访 Cabbage Cay,这里一定会因为您的到来而蓬荜生辉。”
洛川微笑着捏了捏耳朵,依旧没有做任何回答。
事实上,他对于这样的局面并不感兴趣,若不是公司董事会千叮万嘱要他来参加,他倒是更愿意在自己盖的洛神大楼顶层独饮几杯。
加长版林肯发动起来,缓缓离开了机场停机坪,转而驶入愈渐茂密的森林里。
洛川灌下几大口香槟后便靠着车窗打算昏睡过去。
林肯车穿过林间小路时颠簸不已,忽上忽下的震动将洛川从一次又一次惊醒,惹得他十分恼火。于是洛川索性端起酒瓶直接灌入口中好让自己能尽早入眠。忽然,林肯车猛地刹停在了灌木丛边,桌面上的高脚杯也跟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驾驶室的隔板上,碎了一地。
“怎么回事?”洛川高声责问道。
驾驶室里却没有半点声响。
“喂!快点说话!究竟怎么了?”洛川焦躁得吼道,却还是得不到任何回音。就在他准备拉开驾驶室护板一看究竟时,忽然从前方响起两声震耳欲聋的砰砰巨响,吓得洛川缩回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
整个空间陷入一大片死寂,只有几只乌鸦略过诡异地吟唤了几声。
洛川定了定神,准备再次将手伸向驾驶室护板,手指刚触到把手的刹那,从车子的正前方突然传来了几个男人高声欢呼的声音,但具体说着什么,洛川一个字都听不懂。
男人们欢呼的声音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仿佛与洛川只剩一门之隔。“砰砰砰”又是一连串巨响,这回洛川听得真切而清晰,没错,那是枪声!内心焦灼的火山顿时喷发出汹涌的恐惧,将洛川淹没得快要窒息。
终于,洛川后座的门被打开,几个加勒比打扮的黑人出现在门口,手上端着自动手枪和 AK47。洛川颤抖着撑起自己的身体,断断续续地用英语哀求道:“别......别杀我。”
领头的匪徒冲着洛川冷笑一声,露出亮如白骨的牙齿,然后拔出手枪顶住洛川的脑门。
“求......求你,我.......有......钱”洛川豆大的汗珠冒出,滴在撑大的眼角,生疼生疼。
“哈哈哈哈”一群匪徒大笑了起来,转而冲洛川身边一阵扫射,洛川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子弹从自己耳边略过,还是连续射击的子弹!那个时刻,紧闭双眼蜷缩成一团的洛川彻底陷入绝望,他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不知道还能否睁开双眼,更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是啊,是什么呢?
若洛川还是几年前那个小小的科技公司副总,此刻会不会不一样?
若是洛川没有重逢孙曲沫,结果又会不会有转机?
再退一万步,若是洛川离开监狱后并没有被仇恨和欲望迷住眼睛,又会发生什么?
然而,人生事尽管多难料,却没有一个“如果”能够回头。
世间大多的救赎都只会在崩溃与绝望的黑暗中滋生悔过,那些夸父追日的人们原以为只有奔跑才能获得光明,却未曾想过靠得太近的日光比黑暗更肆虐狰狞,当他们的故事被烧灼成灰落入淤泥时,才醒悟自己这一路奔袭得太远,太远了。
而关于洛川的这段故事,或许该从 3 年前的那个喧嚣的夜晚,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