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赏功司出来,漫天的黄沙又被西北风刮起,寒意已经刺骨。
秦醴陵穿着黄马甲,出了巴尔喀城。
城里秦醴陵抢的宅院,在巴尔喀三日屠城时就被,一个蒙古王爷给占了,一个草民敢跟一个蒙古王爷叫板,被一群强盗闯进去,好歹有个“友军”称呼,让一群死囚营的跟农兵们,捡了一条命。
当天秦醴陵就带人出了巴尔喀城,自己这些人,在那些满蒙贵族眼里,在那些骄兵悍将眼里,就是草芥一般。
“啊……”
“嘶……”离着营地老远,就听见一声声的杀猪般的嚎声。
秦醴陵到了营地,秦醴陵抓着杀猪匠喝问:“非得这样做吗!”
秦醴陵抓来的匠作坊的匠人,站着一排排的等着人,拿着烙铁在额头上烙印。
烙印刺字,这可是古代奴隶囚犯,才有的“待遇”。
“我的秦小哥哎,你要是不给他们烙印,他们有几个能活着出营地的。”
杀猪匠白了秦醴陵一眼,虽然在历朝历代,官面上看不到奴隶的字眼,但是这都是史书,封建社会就是等级社会,奴隶奴才哪里会少。
“外面兵荒马乱的,要不是你外面立着军旗,保不齐晚上俺们都被人砍了脑袋去邀功了!”
营外面立的军旗,还是秦醴陵厚着脸皮,找游击将军蓝天宝借的,要不然秦醴陵哪能安稳在城外扎营。
“那也不能烙在脸上,这以后还怎么做人呢!”
一个“秦”字小篆,深深的烙在这些人的额头,还有脸上。
秦醴陵没想到自己成了一个奴隶主。
“知道你想救人,城外那几个大坑,埋了多少!”
“你们想活命嘛……”
叛军匠作坊的工匠,俘虏里一片沉默。
城破家亡,在青军屠刀下,他们是除了年轻女人,最幸运的人。
白起坑杀赵军多少人,巴尔喀城被青军埋了就有多少。
他们这些人农兵死囚营的,就是没日没夜的从城里拉尸体,一车车的倒在战俘自己挖的坑里,当然也埋葬自己。
这些匠作坊的就是负责制造板车,打造撅土工具。
用这些送走他们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
“想…”干涩的一个字,从匠作坊人群里,艰难的讲出来。
一个“想”字,让营地顿时有了生气。
“砰砰砰!想活呦!快来烙上印记!”杀猪匠拿着烙铁,敲着火盆大声喊道。
“以后你们都是秦万户的人了,你们看看这可是皇帝赏的黄马褂!”
“保证外面那些人不敢动你们!”
香爷巴三倒是有眼力劲,一看秦醴陵身上的黄马褂,这玩意他也只是听说,可算是见着了。
“香爷,您的手毒着呢!”算命先生瞎子,打开香爷巴三的手,一边挖苦道:“你说你一个倒粪桶的,能摸这么金贵的东西吗?”
“这是亵渎懂吗?这是要抄家杀头的!”
一块黄布而已,扯上皇帝,就要被杀头,在现代秦醴陵眼里是笑话,更是这个时代小民的悲哀。
眼不见为净,血海尸山这些只会在史书里描述,在战争回顾里讲述。
不亲眼所见,不知道在战场上,一个人会变成一个杀人魔头,还会变成一个疯子。
一场屠城刀锋之下能站立都被杀了,秦醴陵胸口的白莲花,空间两亩大小,变成了两里大小,净水莲池从一个小水池,变成一个小湖。
也许这就是神,救不了你们活生生的人,但是可以超度你们的灵魂。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想和你去海边吹吹风!”
秦醴陵喜欢海,更喜欢海边的沙滩,当然上辈子痴心妄想,有一套海景房,特别是在四季如夏的南方,阳光沙滩海浪,想想都美得紧。
黄金不是白送给,福康安的侍卫。
买来的是一大堆封地的信息,这些算是物有所值的。
黑龙江蒙古的外域,青朝皇帝只会封赏给,满蒙人宗室贵族。
而西方与南方才会有汉人封地的机会,当然汉人封地,早在青熙帝是顶格也就是万户。
但是如今战乱堪平,“千户满地走,万户不如狗!”
得了这个封敕万户,早年还是很惹人眼红的。因为这些关外地域,虽然地域偏远苦寒,但是东北有毛皮人参,西北有金银宝石,南面更有香料象牙,珍禽异兽。
那些年那个达官贵族,不想着在域外捞一个封地,买些奴隶发配些犯人,到自己的封地,就是种地都能发财。
这些封地不上贡不纳税,就是皇帝赏给这些人的私产。
所以青熙帝在位时,不管什么人,都在拼命的捞政绩捞军功,这才有了诺大的青帝国疆域。
卖了一条命,给子孙后代挣一个荣华富贵,这条命卖的值了。
青熙帝在位,像万户只有自己的儿子女儿才有的封地,这是实打实的。
自从九子夺嫡,这些头衔变成虚的了。
因为域外如同内域,也乱成了一团麻。
百年的平叛战争,让青朝达官贵人换了一茬茬,这内域的利益空白,达官贵人都吃不过来,那还有精力顾忌外域。
出了蒙古高原与东北鞑子的发家地,相对稳定来说。
西南与西北早就被各方势力吞食,平定内域已经费了两代帝王的努力,那些苦寒,毒瘴之地对于青乾帝来说,就如“鸡肋”。
除了东北与蒙古,西北与西南索性大方挥赏八方,让汉人给他满人卖命。
当然这个看着香甜的糖果,吃起来却是苦涩不堪。
这才有了秦醴陵,得了一个便宜的“万户”。
为了得到更详细的资料,分到更好的地方。秦醴陵又是两个金元宝,塞给了赏功司丞。
让他给他弄一个海边的地方,最好是暖和的地方。
赏功司丞摸着袖筒,笑的能看到大牙槽板。
“一定给秦万户挑一个好地方!”
“保证很暖和的地方!”
可是秦醴陵回到营地的第二日,就收到了赏功司的公文。
秦醴陵的封地已经下来了,秦醴陵拿着文书,已经蒙了。
“封秦醴陵于西海西平万户”
一张简单的文书,上面盖着赏功司大印,还有福康安的帅印。
“这是哪里?”
秦醴陵指着地图上一个波浪壮的长圆圈,狠狠的问赏功司小吏道。
“这是西海!秦万户!”小吏看出秦醴陵,这是有气要发火,当然没给好腔。
“你一个万户,没有官身,一个虚头,又不是多稀罕,还对我发火。”
“还请秦万户画个押,我好回去交差。”
秦醴陵被不知道西海在哪里,但是西海往东走是,大中小玉兹,这可是现代的哈萨克斯坦,再往东就是月亮海(巴尔喀什湖)巴尔喀城,再往东就是青朝新疆青海了。
“小哥这可把我闹糊涂了!”秦醴陵一咬牙,一个重甸甸冰凉的东西塞进小吏的手里。
“哈哈,秦万户好说,好说,您那里不懂小的我给您说说!”
冰凉入手,小吏一副死猪脸,立刻变成了金毛。“果然有赚头,不枉我向大人讨这个差事!”
小吏热情洋溢的给秦醴陵解释了一番,为什么封地会这么快下来。
因为平叛福康安万户以下的封赏,福康安就可以决定,而且赏功司这个部门属于礼部的下属机构,跟随办差。
只要福康安封赏下到赏功司报备,赏功司根据自己负责的地域,选择受封人的封地就可以了。
然后受封人签字画押,最后上报礼部衙门入档即可。
如此草率,可见这万户的封赏,曾经高不可攀,炙手可热,如今确如一锅糊糊,糊弄鬼呢。
秦醴陵一听,满嘴黄沙。赏功司丞人家没有错,错误的是自己,没有问清楚,没有弄明白。
自己低估了这个时代人的地理知识,高估了自己表达的意思。
自己想去海南的天涯海角,这下真把自己甩到了瀚海的尽头。
那一块块的地域图,秦醴陵那还不知道,这就西海,就是现代的里海,而且旁边的小海,就是现在的咸海。
秦醴陵一辈子没有出过国,没想到自己倒是在域外当了地主了。
“也许以后的自传可以写一部,我在域外当地主!”秦醴陵苦涩的签了一个大拇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