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掌门走后,雷震天赶紧召来了厉后。骆掌门为他带来了好消息,他准备大干一票。
不一会儿,厉后来了,单膝下跪,“拜见崖主,不知崖主有何吩咐?”
雷震天示意厉后坐下来,然后为她斟满酒,“来,喝了它。”
厉后抬起头迟疑不决,今天的崖主怎么一反常态,让她感觉非常不适应。
雷震天见厉后不敢上前喝酒,就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一口喝掉狂笑起来,“哈哈,厉后你放心,你是我雷震天最后一条臂膀。我不会请你喝毒酒的。来,喝了它。”
厉后这才走了过来,端起酒杯一口喝掉,“崖主,属下并不害怕毒酒。崖主有收留之恩,厉后万死难报。”
“今日招你来,并不是要你死,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雷震天又喝了一杯,“青铜门骆掌门给我送来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有一批粮食要从姚城运往通州,好几千石呢?最主要的是,你知道这批货的主人是谁吗?”
“谁?”
“安——志——匡。”雷震天说“安志匡”三个字的时候几乎都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谁押送?信息可靠吗?”厉后问道。
“安志匡的那个小师弟,叫林什么来着的带着衙门里的一群小罗罗。信息绝对可靠。到现在我都记得骆掌门被安志匡一掌打出姚城的情景,真是惨不忍睹啊。他心中对安志匡的恨呀,可不比咱们少。”
“好,属下即刻前往截了他的货。”
“我给你两百个人,记得一定要拿下这批货。并且是万无一失。”雷震天紧紧地盯着厉后说,一副吃定了的狠劲。
“是,崖主。”厉后转身就走。
“等等。”雷震天又倒了一杯酒递给厉后,“祝你一帆风顺,旗开得胜。”
厉后接过酒一口喝掉,“放心,崖主,安志匡我吃定了。”厉后貌似恢复了元气,恢复了杀手的气质。
复仇并不一要置对方于死地。当对方的实力强过自己的时候,就不能硬碰硬,想办法破坏对方的每一件事,让对方焦头烂额,让对方心灵受尽折磨,让他生不如死。显然,雷震天开悟了,也抓住了机会。他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开怀大笑。
素妍在悬崖里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命运的恶手并没有放过她,像空气一样潜伏在她的呼吸里。她没有马,攀山越岭仅仅依靠双足。但是她的鞋底已经磨破了,唇寒齿亡的道理,她的脚也被崎岖山路的石子磨破了。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还在流血。不,还有空空的肚子难忍的饥饿,还有口裂喉干。她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就连弟弟给她的盘缠也丢了,也没有办法再去觅食了。死亡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她。
“不,我还要前行。”从素妍那还算温暖的心房深处发出最后的呐喊。
素妍硬是把将军府大小姐的娇贵的身躯磨砺成满身伤痕,满身鲜血的身段。如此这般,内心深处的自由才与这副躯壳相匹配。她一点也不痛苦,一点也不后悔。她真正为自己而活,为爱而活。她缓缓抬起头朝那当空的烈日望去,欣慰地笑了。她突然也感觉了眩晕,她看到了死神在跟她招手。“砰”一声巨响,素妍倒下了,不省人事。
素妍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简单的床上。房顶是茅草,很低很低,屋子的框架都是木头,随处都可以看见木头。地是泥巴地,洼洼坑坑不太平整。陈设也简单,屋中央就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两条板凳对面放着,靠墙处有一个人衣柜。
素妍睁开眼,看见一老妪坐在身旁,抱紧身体紧张的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死了吗?”
老妪宽大的脸,头戴布巾,慈祥的眼睛,笑了笑说,“姑娘,我可是个大活人哟。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我上山大柴看你躺在地上,还有气儿,就把你背回来了。”
素妍感觉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用右手敲了两下脑壳。突然感觉手又疼的厉害,放回胸口,这才想起来右手受了伤,“谢谢你,大娘。”
“你这手脚都受了伤,我简单地给你包扎了一下,不要乱动。遇见了就是缘分,不用客气话。我熬了一些粥,把它喝了吧。”老妪说完就把素妍扶起来靠在床头,“你好久没进食了,先吃点粥暖暖胃。”
“大娘,你人真好。”素妍突然想到自己的娘,眼前的大娘就像自己的亲娘一样照顾自己,她忍住热泪盈眶。
老妪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素妍吃着粥,“傻孩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深山野林来了,多危险呀。”
素妍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穿鞋。老妪吓得一脸茫然,赶紧问,“姑娘,你怎么了?你还不能下床。”
素妍根本听不进去。睡了一天一夜,耽搁了一天一夜的行程,只怕志匡又离开了通州,又失去了音讯。她此刻只想赶快追上志匡,什么都不重要。素妍刚站起来,还没有迈开一步,就倒在了地上了。她惶恐问到,“我的脚怎么了?”
“你的双脚血肉模糊,不休养一段时日,只怕下不了地。”老妪叹了口气说。
素妍吓得爬到老妪身边几乎哭着央求道,“大娘,求求你了,能快点帮我把脚治好吗?我要走,不然我就追不上了,我会失去他的。”
老妪蹲下去把素妍从新扶回床上躺下,“你在追什么人,让你这么着急?”
素妍这才把自己的故事跟老妪娓娓道来。
“勇敢的姑娘,敢于追求自由,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不受任何人束缚,大娘为你感到高兴。放心吧,大娘一定想办法,让你的脚早点好起来,去追寻你的幸福。”听了素妍的故事,老妪对素妍赞不绝口。
“谢谢你,大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傻丫头,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挖些草药来,等一下再杀只鸡给你补补身子。你的身子太虚弱了。”老妪拉着素妍的手说道。
“大娘,你一个人住这里吗?”素妍奇怪地问道。
“我一个人在这里住有二十来年了。”
“那你的家人呢?”
“家人”两个字打开了老妪记忆的缺口,老妪陷入深深的回忆里,“我没有家人。二十年前,我与夫君新婚。那日夫君喊我一起上山打柴。我因身体不适没去成。最后夫君一去不复返,摔进了山崖里。那日的早晨竟是我们见的最后的道别。我悔恨呀,悔恨当初为何没有陪同夫君一起上山,也许他就不会命丧悬崖了。后来我忍不住悲痛,忍不住思念,就搬进这埋葬我夫君的深山野林来住下。也算是成全了我和夫君永生永世相伴。如果哪天我不行了,我就跳进那山崖陪我的夫君去了。”老妪旧事重提,眼角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素妍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对不起,大娘。”
“没事儿,姑娘。都过去二十年了,只是有些伤情罢了。所以我们活着的人千万别说来日方长,不在乎朝朝暮暮。谁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敲门。所以大娘替你高兴,也一定会早日让你的脚康复去追求你心中的爱人。”
“嗯——”素妍更加坚强心中的意志,使劲地点了点头。
傍晚,天地慢慢合上眼睛。偌大的将军府,宽大的饭桌,柯栋和柯无忧两人相对而坐。丰盛的佳肴,两人却吃的冷冰冰。
“哎,也不知道我姐怎么样了,在外有没有吃,吃不吃的饱。”柯无忧面对一桌子菜如同嚼蜡,完全没有食欲。
“挨冻受饿,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柯栋冷冷地说道。
“爹,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姐吗,要是我姐不幸遇难了,你怎么办?”柯无忧对于爹的态度非常不满。
“不孝子女,那就当做我柯栋没有生过这个女儿。”柯栋突然放下碗筷,气呼呼地起身离开。
“爹,那你拿什么嫁给赵公子。难不成你嫁过去啊。”柯无忧对着柯栋的背影喊道。
“放肆。”柯栋猛然回头瞪着柯无忧。不能不说柯栋不爱自己的女儿,他爱女儿甚过爱儿子。但是他常常恼恨,素妍的脾气和性格像他一样刚烈,无忧的的脾气和性格却像夫人那般柔弱。要是儿子和女儿的性格互换一下,他也许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柯无忧吓得立马缩着脑袋,耸着肩膀,用筷子在碗里一粒一粒地挑着米饭。对于无忧来说,素妍是他唯一的姐姐,唯一的玩伴。姐姐离家出走,他变得特别无聊,没人愿意跟他练剑,没人愿意陪他玩。姐姐这一去这么多天,杳无音讯,他忍不住担心姐姐的安危。如果姐姐有什么三长两短,跟自己也逃脱不了关系。
饭后,柯无忧去看看娘。柯夫人闭着眼睛,一手持念珠,一手持木缘,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着经。
“娘,你就不担心我姐吗?”柯无忧在他娘的对面席地而坐下。
“无忧啊,我在为你姐祈福呢!”柯夫人睁开眼睛,停了下来。
“我好担心姐姐。也不知道当初帮她离家出走,到底是帮她还是害他。”柯无忧双手撑着脑袋,一副痛苦的样子。
“将军府就是一座牢,谁都没有自由。你姐逃出去是对的,哪怕是在外面受苦受累,她也会觉得幸福。因为她得到了自由。”
“娘,那我呢?”柯无忧扬起眉打起精神问道。
“无忧,你是男儿,你这一辈子注定要跟你爹,跟这将军府捆绑在一起。”
“不,娘,我也想像姐那样自由。”
“傻孩子,爹和娘百年之后,你还要撑起这个家呢。”柯夫人伸出手抚摸着无忧的脸。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儿子的慈爱,充满了对儿子的期盼。期盼是儿子将来会变强变大,承受社会里的大风大浪。慈爱里既有对儿子因蜕变带来的痛苦而心疼,也有蜕变后热切期待。
柯无忧从娘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一个人坐在院里的台阶上,抬头仰望黑暗的夜空喃喃自语,“姐姐啊姐姐……你有没有想一下你这可怜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