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送着六月的清凉,七月就踏着步子悠悠慢慢地来了。
优乐如同往常一般,清早跑着整条巷子,让邻里的乡亲都吃到最新鲜最热乎的蛋糕。
巷口的梧桐树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轻轻地晃动着身下的摇椅,嘴里哼着一两句小调,韵律到了耳朵里,抑扬顿挫,恍惚间觉得是收音机里淳淳流出来的一样。
老人抬头瞥见不远处的优乐,就赶着起身,眼角眉尖舒展开的尽是笑颜。等到接过香喷喷的蛋糕,雀跃之间极像得了心爱之物的孩童那种欢喜。
“别的啊我都不念着,就这,好吃!”
“请问你知道优洋家在哪吗?”
一位身着白色衬衫的少年立在跟前,发出询问的声音。
优乐沉默不语,将怀里的蒸笼环得更紧了些。老人见状,刚想出声解围,对上优乐的眼色,才作罢。
“白寒,打听到了没?”
又有几个少年围了上来,举手投足间皆是少见的,瞧着都是省城来的。
“哑巴?”这个被称作白寒的少年轻挑着眉,发出试探性的疑问。
这两个音节发了出去,惹了大家一顿牢骚,纷纷议论着一路的见闻。其实他们询问了很多人,其中要么是言语不通,或者不识后辈的老人家,但最多的还是哑巴。
正当少年们嘀嘀咕咕地满是疑惑,想要知道个究竟时,优洋就迎面走来了,一见是他终于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对话中不时显露的“哑巴”两个字极为刺耳。随着优洋的几句宽慰,众人便浩浩荡荡地朝巷里走去,转身那个意味鲜明的笑容尽数映入优乐眼底。
迈着拖拖沓沓的步伐,这一段路仿佛走了好久。
古早蛋糕那块硕大的牌匾下,老远就看见了方才那些打了个照面的人。嬉笑声源源不断地传了出来,引得过路人也不免张望一番。
最先觉察优乐的,是那晚优洋带来的女同学。顺着她的目光,大家都看向了正午日头下伫立的单薄身影。
柳月使尽了眼色,面上已经泛起些许愠怒,紧绷的脸不知道下一秒会掀起什么惊涛骇浪。优乐终于还是缓缓地走进对角的院子里,“咯吱”一声,厚重的木门阖得紧紧的,却依稀可以听清那头的欢愉。
这是最后一家,优乐轻轻地推开厅门,环顾四周,静得没有半点声响。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在了面前的胡桃几上,再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没有待在里面,也没有勇气踏出院门一步。优乐蹲坐在门槛上,巴巴望着院里枝桠繁茂的桑葚树。整个梧桐巷就这一棵,果期虽然已经过了,但是枝条上还零散布着些许。
优乐垂眸看着遍地开花的黑紫色果子,心里暗暗觉得惋惜。思绪正上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才回头一瞥,叫人愕然惊叹。
不知何时,少年已推着轮椅从里屋出来,双手顺着墙壁摸到了胡桃几上,再来回地摸索不停,终于是端起了那份香甜的蛋糕递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