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一时愣在原地,没等她反应过来,简羽就松了手,说了句:“我先上楼了”,飞快地拎起行李往楼上走,步子有些乱。
简洁看着他稍显慌乱的动作,内心多少有些触动,但也只是抿了唇没有说话,视线不自觉跟随着他。
简涟还站在楼梯口,表情不大好看,江媛扯了扯她的手臂,简涟低头掩饰脸上的情绪,余光看到简羽从身旁路过,片刻都没停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抬起头正好对上简洁的目光。
简洁自然将她的反应收入眼里,却并不关心,看着简羽上了楼,就收回目光又去接水喝。
江媛见状皱眉,用了些力气拉着简涟转过身往楼上走。
几人都各自进了房,简洁转身去了客厅,有佣人过来放下果盘,简洁道了声谢,探身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摁了开关键,电视里正在播一档综艺节目,主持人夸张的笑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简洁调低了音量,把遥控器放回茶几,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神色平淡,安静地看着电视里明星们笑闹。
老爷子练完字出来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她平淡的反应跟电视里的热闹相较下有些违和,他皱了皱眉,踱步过去。
简洁听到声音偏头看过去,跟老爷子问了声好,又看了一眼电视屏幕,探身取过遥控器,待老爷子落座,递给他。
老爷子也不急着调台,抬眼看了她脸上表情,还是一贯的平淡,看不出她心里的情绪,沉声问道:“简羽回了?”
简洁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看着他,点了头,添了一句:“两人路上太辛苦,刚刚回房休息了。”
简震廷点点头,移开视线,不再言语。
两人安安静静看了会儿电视,简洁觉得实在无聊,跟老爷子交代一句先回了屋,老爷子摆摆手没多问。
没什么好做的,简洁便打开书温习功课,开学就高三了,她不知道这边学校的进度,想着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专心的时候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她口渴起身倒水喝时,才发觉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她边喝水边向窗外看,葱翠的绿意让眼睛得到放松,随意转了转视线,动作忽然顿住。
她目光紧紧盯着窗下,嘴里的水都忘了吞咽,拿着杯子的手有些发抖,她咽下水把杯子放下。
还是昨晚她看过的那条石子路,少年身形修长,穿着宽松的黑色背心,双手揣在卡其色工装短裤兜里,背对着她站立。
简洁呼吸发紧,心跳乱了频率,紧紧盯着少年的背影。
这些年她没有得到任何余生的信息,只能凭想象去描绘他的样貌,而现在,没有任何来由的,她直觉眼前的少年就是余生。
他正要转身,动作顿了一下,似有所觉。
简洁下意识想蹲下身子,弯膝的动作却在下一刻停住了,她咬了咬牙,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用力扣着手心,抑制想躲避的欲望,目光有些颤抖,却还是固执地看着他的身影。
他在下一刻转过身,眉宇冷戾,目光直接看向她的窗口,视线相接,两人都愣了一瞬。
简洁只觉得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就断了,她看见他收起了眉宇间的戾气,神色冷淡地收回了目光,没有一丝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一直到他转弯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她才低下眼眸,眨了眨发酸的眼睛,一言不发收拾起桌上的书册,打开抽屉把书一本本放进去,动作有些乱,关上后才突然想起,这些书是放在柜子里的,匆忙又打开,手在桌沿磕了一下,她反射性地缩了回来抬手捂住,忽然一滴泪砸在手背上。
简洁愣愣地低头站在原地,抿住嘴唇,抬手去抹眼,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将头发剃成板寸,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鲜明惹眼,只一眼她就确定了,他就是余生。
她知道,他一定也认出她来了。
她闭起眼,调整好情绪,待再睁眼时,面容恢复平静,只是眼眶还有些红,她抱起桌上的书放在书柜里,细细罗列整齐,然后看了眼时间,快到吃饭的点儿了,她进浴室洗了把脸,打湿毛巾盖在眼睛上,希望痕迹早些消去。
眼睛上温热的触感让简洁慢慢放松下来,情绪也更得以缓和,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心想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她最害怕的情况不会发生了。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简洁还是吓了一跳,她放下毛巾应了一声,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定看不出什么了才出去,有些意外地看到简羽站在房门口,她思索片刻,走近他开口道:“我刚刚睡了会儿,起来洗把脸,你这就睡够了?”
简羽显得有点局促,道:“睡不大着,就索性起了。”目光看着她还是有点紧张。
简洁点点头,顿了顿又开口问:“是准备吃饭了吗?”
简羽愣了一下,言语间不太确定地说道:“呃……大概快了吧……”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又开口解释,“我不是来找你下楼吃饭……你……你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关于学校里的情况……我都可以告诉你。”
简洁看他一眼,心思还在刚刚的事情上边儿,其实更想自个儿安静待着,但眼前少年有些拘谨的模样让她有些无法拒绝,垂眸想了片刻,开口道:“那你能给我讲一下现在学校上课的进度吗?”
简羽忙不迭点头,简洁见状笑了笑,眉眼柔和,轻易就安抚了简羽内心的紧张。
简羽刚开始讲的时候,因为残余的紧张,还有些磕磕巴巴。
简洁看在眼里,并不言语,看着书面认真听他讲,时不时地温声回应,可能是在江南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缘故,她言语间自然流露出温软,入耳舒适,让听的人不自觉也平静下来。
简羽也越讲越流畅,两人你来我往,都渐渐投入进去。
等李妈来敲门时,简羽也讲得差不离了。
见两人一起出门,李妈脸上也显出几分惊讶,按简羽的习惯,这会儿应该是还在睡的,所以方才她也没去敲他门,没成想这小少爷跑了这儿来。
简羽挠了挠脖子,目光偏向一侧,不跟李妈对视,一米八几的大个儿气势有些弱,简洁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笑。
等几人下了楼,都落了座,老爷子抬眉轻飘飘看了简羽一眼,也没说话,简羽便当作没看见,面色如常。
简洁看了一圈见就差了简涟,不过也没人提这事儿,想是有以往的习惯,她也便不作声,自顾安静用餐。
饭毕,仍是一起看看电视消食。简洁今天情绪起伏大,面上虽不显,精神却是有些疲,招呼一声先上了楼。
简羽偏头看了几眼,思量片刻,跟老爷子说一声后跟了上去。
简洁听见动静,转身等了他几步,简羽咧开笑,有点儿不好意思。两人一起上了楼,简羽犹豫着问她:“姐,你下午打算干嘛?”
简洁原本打算睡会儿起来看看书,听他这么一问,便道:“没有什么打算,怎么了?”
简羽果然扬眉,笑着问她:“那姐,我下午带你出去逛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