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挂了电话,抄着两部手机往外走,面色沉静,毫无波澜。
听完余生接电话时说的话后,莫赫文、安靖两人也觉察出点东西了,问余生是得不到回答的,两人对视一眼,待余生出了门,悄悄跟在了后头。
余生出门时顺带扫了一眼,并未看到简羽,也不作停留,直接走向简洁所在的地方。
他自己都未察觉到,他脚下步子比平时快了多少倍,倒是身后的莫赫文两人发觉到这一点,对余生要见的人更为好奇了。
还隔了好一段距离,余生就找到了简洁。
她并未站在多么显眼的位置,他却一抬眼就看见她。
她正侧头向另一个方向望,余生脚步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往前,看着她,脚步却慢了下来。
似有所觉地,简洁回头向他望了过来,两个人之间有来往的三两人群,余生停下了脚步,隔着稀疏交错的人群,望着她,神色波澜不惊,垂在身侧的手却慢慢收紧。
简洁在下一瞬毫不犹豫地走向他,脚步加快,绕过阻挡的人群,视线始终跟随他,生怕他在下一秒转身消失。
很快,她就来到他身前,微微抬着头,目光柔软看着他,笑得有些小心,道了一声:
“我来了,余生。”
余生有一瞬间的怔愣,他记不清有多少次,在他被山一样的惶恐不安死死压迫的时候,期待着她这句话的出现,有多少期待,就历经了多少失望,甚至绝望。
他恍惚间好像回到那些被梦魇扼住喉咙的夜晚,那些仿佛永远无法逃脱的炼狱般的噩梦,他脸色变得惨白,眉头紧锁,目光变得惊惶躁动,茫然失焦,死死咬着牙,整个人都开始隐隐发抖。
简洁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变,熟悉的症状,跟她以往发病时如出一辙,她来不及思考原因,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臂,调整好脸上情绪,目光温和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柔和但坚定,唤他:“余生,听我说话,余生。”
她缓慢柔和地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握着他小臂的双手也慢慢使劲儿收紧,意图拉回他的意识。
而那边一直观望的莫赫文两人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几步就跑上前,看到眼前的状况也是大惊失色,慌忙间就想上前。
简洁说话间快速地瞟了他们一眼,目光冷冽。
不知为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几分跟余生如出一辙的气场,一时惊得停了动作,再看到余生的模样,也发觉到方才的莽撞,只好站在一旁紧张地关注这边情况。
安靖忽然发现,这就是刚刚在洗手间外边儿一直看余生的姑娘,两人原来是认识的,那余哥方才为什么当做不认识她一样。
简洁还在一直唤着余生的名字,让他听自己说话,双手慢慢往下滑,一点一点地触碰到余生的手掌,目光紧紧盯着余生的神色,双手渐渐握紧。
“余生,听我说话,余生,看看我,我在这儿,我会陪着你,不要害怕,余生,我来了,你看看我,我在这儿,你不要害怕……”
直到看见他眼里慢慢有了神采,开始聚焦,目光实实地落在她脸上了,简洁才慢慢松口气,目光更加温软,看着他,继续柔声道:“余生,我一直在这儿,一直陪着你,不要害怕,余生,看看我……”
她紧握住他的手不曾放开,慢慢感觉到他手指传来的力度,看见他紧缩的眉头也慢慢松开,神色慢慢回转,但还有些茫然无措,简洁心慢慢放下,并未松手,只是缓慢地拉开一点儿距离,方才着急之下,她靠得太近了。
未曾想到,下一秒,本该茫然无反应的余生,忽然双臂用力一拉,简洁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扯进怀里,双手被他紧握着扣在身后。
“你别走。”
简洁不觉有点儿口舌发干,吞咽了一下,缓和着情绪,慢慢温声道:“余生,我不会走,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简洁以为他不会回应了,垂下眼,动作有些试探性的犹豫,伸手抚上他结实的脊背。
四周的空气默无声息地缓缓流动,两人无声贴近着,仿佛被圈进另外一个位面。
良久,简洁忽然就听到他一声轻笑,她手指一僵,接着就听到他道:“骗谁呢?”语气讽刺,像冰凉的刀刃,轻易就能刺伤旁人。
简洁皱眉抿起唇,放在他脊背上的手轻轻抬起离开,收成拳慢慢放回身侧。
她确定了,他已经恢复过来了。
“我没有骗你,余生,从来没有。”她不再刻意放柔声调,目光半垂,认真地说。
余生没说话,一下直起身子,也不看她,松开手就要把她推开,动作有些掩饰不住地急躁。
简洁任由他松开怀抱,拉开距离,却在他要抽出手的时候,下意识抓住。
余生动作一顿,皱眉看向她握紧的手,目光愠怒。
在下意识抓住他手后,简洁也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看着他的侧脸说:“余生……”她压抑着喉间忽然冒上来的哽咽,“我尝试了所有的方法,只为了有一天能够回来,能回来见你,能和你待在一起……余生,你别不理我好吗……”
她眼眶不觉有些发红,他却皱着眉一言不发。
她还想跟他说:对不起,当年食言了,没能做到说好的一直陪着你,但从今以后,只要你还愿意,我会用我所有的时光来弥补。
可这些话,她都不敢说出口,因为害怕再一次刺激到他。
她感觉到掌心属于他的手开始使劲儿去挣脱,她垂下眼,唇角绷紧,不去强求,松开劲儿放任他离开。
他一抽出手,便转身往回走,站在一旁惊愣着目睹完全程的莫赫文两人也忙跟上,临转身又看了几眼简洁,她还待在原地,垂着头,神情有些辨不明。
莫赫文安靖对视了一眼,也不好说什么,迟疑着还是跟上余生步伐走了。
可前方的余生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微微偏过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只听到他声音低哑地道了一声:“你还想走丢吗?”
莫赫文两人自然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下意识就转过头去看简洁。
她抬起头,神色已经平静无波,脸上完全看不出先前有过什么情绪波动,在他落下话音的时候,眼睫颤了颤,没说话,跟了上来。
几人快到网咖时,正好碰到简羽满脸焦急地往外跑,唐沐跟在后边儿。
简洁忙叫了他一声,简羽偏头看到是她,心里才安定下来,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几步跑过去,顾不上询问她上哪儿了,只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好。”
简洁看他满头汗的样子,也有些抱歉,给他递了张纸,说了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简羽摇了摇头,注意到身边余生几人,眉心皱了皱有些疑惑,刚要开口说话,余生就递了部手机过来。
“你的手机,安靖捡错了。”他冷声道,眉眼疏淡。
简羽接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余生就错身离开了。
他回头看向简洁,她却垂着眼,面上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