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喔归你,我说话算数,继然它选择了你,那你得给妹妹个礼物,当作交易品。”陈以珊紧握双手,合在胸前,仰脸笑道。
“礼物?诺,这颗岁昼送给你,可别再弄丢了。”陈炳天从怀里掏出那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摇了摇道。
“岁昼?这不是刚刚我丢出去的琉璃珠嘛?!竟是糊弄我,看我好欺负,我告诉张奶奶去!”陈以珊委屈道,转身就要往屋里走,动作敏捷,丫头虽小,可真机灵着呢。
“回来,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如此,作为哥哥,我要送给你一件更大的礼物,才配的上你。”陈炳天想要从皇袋中掏出一团蓝色气波送给她,气波能够悄无声息变换成为一朵幽暗的蓝色玫瑰,女孩子不都喜欢玫瑰嘛。
但此刻皇袋却怎么也打不开,可把陈炳天急坏了,无奈只得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妹妹,下次哥给你准备的大礼!”
陈以珊白了一眼,撇撇嘴道:“骗人的家伙,不理你了!”
一股煮粥的香味从屋子里传出来,陈以珊的小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她下意识的揉下肚子,咽了咽口水,闻着香味,定是浓汁蜜米,粥食里有玉米,胡萝卜,椰果,红枣,还有淡淡的葡萄香气,是自己最爱吃的杂果营养粥。
张奶奶从屋子里走出来,欢颜道:“来,小妮子,吃饭啦,陈炳天,你要不要喝点儿粥?”
陈炳天抬头看了看天色,察觉在这儿耽误的时间已经很多,于是笑着回应道:“不用了,张奶奶,我还有事,你和妹妹一起吃吧,那个,阿妈呢?”
张奶奶牵起妹妹的手,面容和蔼道:“别担心,她好着呢,你忙去吧。”
小喔落在地上,咯咯叫着,似乎在与张奶奶告别,它那不屈的骄傲的金冠头时不时的垂下,一对翅膀张开,作揖道谢。
陈炳天情不自禁笑了一下,这大概是和千和广场上的小黑狗学习的作揖吧,但见小喔嘴角还有一丝丹药粉末,张奶奶就在眼前,回想起妹妹说的话,于是疑惑的问道:“张奶奶是不是在我噬影期间给小喔喂食了很多丹药,它怎么了?”
张奶奶笑了笑,道:“不碍事,只是一些普通的去火气的药丸。”
陈炳天哦了一声,便和张奶奶和陈以珊招招手转身走开,小喔咯咯叫了几声,环抱在他的小腿肚儿上,此刻,距离影根森林关闭的时间还有一天时间,轻甲小地公摇身一变成了海底府的上官大王,解除巫墓山巫术妖祖孔巨的诅咒离开影根森林,不再做保护影者的监护人,回海底府逍遥快活去了,海底府是什么地方?真想给他也揪出来连同拔掉小喔满身鸡毛的小地公给他们定罪,按照影州的规矩,有该赏的就有罚。
张奶奶注视着转身从长廊走开的陈炳天,眼下一丝温柔,她并没有告诉陈炳天喂食小喔的是静心丸,目的是为了压制小喔身体内的一种火焰,小喔现在还小,并不能平衡体内的炎热之气,起初对小喔还有一丝警备,但它懂得作揖感谢,便是一只难得的好鸡,咦?这小喔到底是不是鸡?
张奶奶心里突然明亮了一下,目光里由一种温柔变成了一种期待和惊喜,“走,小妮子,咱回去吃粥,是你最喜欢的杂果八宝粥!”
陈以珊嘻嘻笑了笑,牵着张奶奶的手回到了连理居。
一声清脆洪亮的钟声从八角禁书阁边传来,远远的看,依稀还能看到闪耀在山顶上的一丝光线,相必被破开的结界缺口已被堵上,那巨大的影柱在空中翻转半圈儿重重的垂直插在地上,金身巨猿特地观望四周一眼,但觉无异样,便托着腮帮继续打着盹儿。
千和广场上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有的小贩摊出一块布,上面摆着一些陶瓷玩具,左手边一个圆形竹节上挂着数十个竹丝圈圈,也有的从外地赶来的货商,从那高大威猛的骆驼双峰上卸下几十斤的布料,丝绸堪称一绝,骆驼跪在地上,丝绸摆在骆驼背上的有色光滑丝绸瞬间吸引了人们的目光,他们急促的走来,惊喜的观望着美丽的丝绸,站在前头的还能摸一摸丝滑的布料,也能摸上那骆驼的毛峰,站在后头的几个杂货店小贩喊出价格,围绕一圈儿的人才把目光放在叫价人的身上,带着羡慕的目光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身着白色麻木围裙的大叔儿阿姨也推着木质双轮车开始摆摊卖着香喷喷的香菇菜馅儿包子,牛肉馅的蒸饺,他们把绞好的肉馅儿放在一个盆里,另一个盆里放满用面杖擀好的面皮儿和揉捏出来的面团,锅里有一半清水,只见大叔儿屏息运气,片刻,双手之中凝聚一团火焰,他小心翼翼的将火焰放置在水锅之下的瓷器里,里面有蚝油若干,此类油与雪之巅的引火油类似,能沸水,如果不是特地隔绝熄灭,基本上瓷器里的火数月内不会熄灭,大叔儿身旁面容姣好的女人见有了火,忙打开蒸笼,放上刚包好的饺子和包子,清脆的招呼道:“卖包子哩,鲜嫩的包子!”
“给我来份儿饺子,最好吃的蒸饺。”陈炳天走上前微笑说道。
“一个影币一个,你看你要几个?”大叔儿打开蒸笼,一股热腾腾的蒸汽扑面而来,夹带着香菇青菜的清香气儿,让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香气飘下,正在熟睡的小喔闻着味道,咯咯叫了几声,似乎在说:“我也饿了,还有我。”
陈炳天抽了一眼满怀期待的小喔,笑了笑道:“俩,香菇馅儿的,小喔吃蒸饺。”
“香菇和鸡更配哦!”大叔用两根木质叉子叉上包子递上包子和蒸饺。
咚咚咚咚...
一连串拨浪鼓的声响从身后传来,是一老年婆婆,她身着一身麻黄色布衣,满头灰白色的头发上插着一根翡翠钗子,面容微黄,柔弱的手上摇着一把拨浪鼓,道:“买鼓吗?咦,这不是陈三少爷嘛,我这儿仅剩下一把鼓了,记得你小时候还来我这儿买过一个袋子哩,是你吗,哦,你和张奶奶一起哩!”
陈炳天凝望着老婆婆,咬着手里的包子,根本没想起来,陌生的面孔,小时候的事,一个被召唤回来的人怎么会记得呢,“婆婆,既然你知道张奶奶,还记得我,那这只鼓我也买下吧。”
“我可不稀罕那又不能吃的影币。”婆婆摇摇手里的鼓微笑道。
“这是无价之宝?那.....”
“并非无价,这样吧,摊位上肉馅儿的香菇馅儿的包子饺子一样给我来十个,我就把这鼓交给你了。”
“用包子交易?这鼓似乎对你很重要,不如我送你些包子,鼓你也留着吧。”陈炳天吞下最后一口包子道。
这把红皮白面双层鼓,音质空灵,与平常拨浪鼓不同,张奶奶说过能够听懂空灵之音的人必然是与当时景物有缘分,此等缘分可分为心有灵犀与真缘。
陈炳天凝望着在婆婆手中摇晃的鼓,鼓面两侧悬挂有个紫珠,起初没觉得有何异样,但在摇晃之中却能否清晰看到弥漫在紫珠之上的迷雾重重。
“来,你的十个包子,十个饺子,一共二十影币。”卖包子的姑娘微笑着说道,双手捧上一层油纸包起来的一堆香喷喷的包子。
“婆婆,给你。”
“嗯,这包子吃起来可真香啊,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的包子了,香菇润滑无比,沁香整个嘴巴,青菜的味道微微点点,配合上蒸发出来的淡淡油味,真是绝了!”婆婆从陈炳天手上拿起一个包子填在嘴里说道,她品了第一口,吃出来包子的所有味道,打开肠胃,顿时眼睛放起光来:“我要吃,我还要吃!”
婆婆讲手里的鼓松了手,鼓顺着她那肥大的袖口落了下去,从陈炳天手上接过包子,狼吞虎咽起来,像是很久没吃饭了的那种饥饿状态,一个手掌大小的包子一口塞下去,还没咀嚼,只见她那泛黄有些色斑的喉咙抬高了一下,一个包子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小喔一对儿翅膀捧着一个饺子,啄了半天,也才品出肉馅的味道来,陈炳天笑了笑道:“婆婆您慢点儿,这还多着呢,你胃口可真好!”
“那是那是!”婆婆咽下第二个包子,清楚的说道,正准备咽下第三个的时候,嗓头儿突然鼓了起来,她瞪着眼指着嗓头,一只手不停摆动,一时间噎着说不出话来。
“嘿,这大娘,包子哪有这种吃法,这可是用穗面擀出来的面团,得细嚼慢咽。”卖包子的大叔儿见状,连忙从木车双把下的麻袋里拿出一个绿竹杯子,一旁的姑娘从一个盛装米酒的葫芦里倒出一杯米酒,“小伙子,快给婆婆喂下这温热的米酒,不然一直噎着会出大事的!”
陈炳天结果米酒,婆婆的脸开始抽搐,根本无法将竹筒对准嘴巴,大叔儿丢开手中的馅儿料,上前伸出双指在婆婆胸口一点,一道蓝色气波旋转出一股强劲的风,蓝色的风频频向上波动,被卡住的喉咙处也越来越小,最后,婆婆的面容恢复以往的面色,她轻轻的咀嚼着包子,不停的说着:“好吃好吃。”
“谢谢你啊,大叔,这次若不是你出手相助,婆婆应该会很痛苦。”陈炳天有礼道。
“嘿,这可就见怪了,助人为乐不正是咱影州的和平规则吗,再说,吃我的包子被噎着的多了去了,我这一手削面波还是跟野马巷齐象人学的,专治噎住。”
“齐象人?我可是听说那无论刮风下雨春夏秋冬都在扶摇巷持着一个木棍挂着一个四脚王八的高人,是不是他?”陈炳天惊喜的问道。
大叔儿摇摇头,叹气道:“真正的高人站在野马巷还没一个江湖骗子的名号响亮,你说的那是个只会说灾恭福的宗天师,而我说的这个可是能够运气使术的高人,我这一指削面波也不过是他八斗气形术的一个小分支。”
“齐象人,八斗气形术,这个人能见到他吗?”
“这个嘛,不好说,我也是在千和峰山腰焚香的时侯祈福,回来的路上见一向没有马匹的野马巷前的马厩里竟然有了两匹上等宝马,一红一黑,堪称极品,一人身着银白丝绸,腰间缀有一七星海王腰带,十六颗蓝宝石璀璨夺目,脚下一双白马靴,头上戴着一顶乌龙双辫帽,额间一颗红月牙,宛若神人,我们简单交流一番,得知我的的包子很好吃,经常有人大口吃撑着噎着,便教我一手削面波,用来帮助吃包子噎住的人,他总说能为影州做点事,十分光荣,自打这次见面以后就再也没在野马巷见过他,为了感谢他,我特地又去了千和峰山腰祈福,可去了好几次也没遇到,神人总是神秘的吧。”和面大叔笑道。
一旁的婆婆喝下温热的米酒,用柔弱的手抹了一把嘴巴,意犹未尽的说道:“包子真好吃,饺子也好吃,哎呦,可撑死我这老太婆喽!”
“婆婆,十个包子你都吃完了?饺子也没了?”陈炳天惊讶的望着空空的带有一丝热气的油纸,但见婆婆咽下最后一滴米酒,笑脸道:“婆婆,还要吃吗?”
“再来二十个!”婆婆拍拍肚子笑道。
“得!”陈炳天开心的像个麻瓜,头一次见到如此能吃的婆婆,如果影州举办一次包子大赛,以她的进食速度绝对是第一名。
正当大叔儿找了一张新油纸准备盛装包子的时候,婆婆突然说不吃了,她的脸色有些凝重,背着手朝着千和广场的北面走去,而这条线上并没有道路,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围墙右边有一高楼,上有三角龙尾瓦顶阁,其中乐师赵琴正抚琴歌叹,头上一顶白玉乾坤冠,神态盎然,一身白色雕花绸缎飘飘起舞,墙面上走出一列仙女,各自手持一把琵琶,弹出一首大调香炉紫烟,此为送别之歌,情感永恒。
陈炳天见这架势和初次来到影州时,赵琴带领仙女们弹奏的一曲天女琴歌大有不同,能以琴师弹琴送别的,一定是影州的重要人物,听婆婆说小时候遇见过自己和张奶奶并交易了一个袋子,相必是张奶奶的好朋友吧,再见到张奶奶一定得问个究竟,怕是刚才包子没吃够,别怠慢了,忙又从包子大叔儿那裹上一笼包子。
婆婆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招手道:“哎呦,瞧我这老糊涂,竟是要把这混元迷鼓也给带走喽。”
陈炳天付给大叔一张影票,忙上前迎去,身后的大叔儿叫道:“多了多了。”陈炳天只是微笑道:“不用找了,今天听你说了齐象人的故事,该赏。”
婆婆从袖口里拿出混元迷鼓,但见陈炳天又带了一笼包子,笑的合不拢嘴道:“在吃这一笼,我怕是要撑坏喽,如何维持我这苗条的身材?”
说过此话,婆婆连忙捂住嘴巴,生怕继续说下去,说漏了话,幸好陈炳天只顾着整理包子,将它们卷在油纸里,并没有听清楚婆婆后面的话。
她瞅了一眼脚下捧着一个包子的小喔,一个包子让那嘴啄的千疮百孔,肉汁掉落一地,看它那津津有味吃着包子的模样,还真享受嘞,这鸡,这鸟,好像哪里见过,婆婆轻轻敲了敲脑袋瓜,泛黄枯瘦的手掌下竟是温润如玉的胳膊,这可让陈炳天看傻了眼,他疑惑的指着胳膊,“婆婆,你...”
婆婆连忙放下手臂,将手里的混元迷鼓递给陈炳天道:“看什么呢?婆婆都一把年纪了,竟还能迷住人?”
一番话说的陈炳天有些不好意思,陈炳天挠头笑道:“婆婆心态年轻,自然是迷人的婆婆!”
“花里胡哨。”婆婆抿嘴道,然后带着一纸包子,朝北走去,接近围墙的时候,特地回头偷看了一眼小喔,并对它眨了一下眼睛,小喔都惊呆了,手里的饺子馅儿掉了一地,连忙抱上陈炳天的小腿肚儿,不敢回头看。
一阵弦音飞舞而来,美妙奇幻,婆婆踏入围墙,消失在千和广场,曲终人未散,一列仙女抱着琵琶隐退围墙,婆婆她去了哪里?
影根森林门前有一麻黄色布衣妇人,她手中拎着一纸包子,走到三块大理石门前,然后摘下手上的泛黄皮层,露出了五根纤纤玉指,接着她的手抓在鼻尖,用力一捏,向上一撕,一层泛黄的皮层之下竟是美丽无双的面容,她的眼眸淡紫,高挺的鼻子,朱红色的唇间一行皓齿闪亮发光,她的双耳悬挂一对骷髅耳环,揭开灰白色的头发,露出了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头上一把盘龙簪子,她撕开油纸一角,从里面拿出一个包子,将那撕开的油纸放在地上,一层油纸忽然卷曲成了一块坚硬的琥珀石,散发淡淡黄光,待她进入影根森林,大理石拱门始终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