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把别人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难道习央就愿意自己的事业被别人操控?” “郁禾,你不要把融姐想得那么坏,或许你和习央有感情,但是理智分析一下我还是觉得融姐不是这样的人。” “娱乐圈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不要因为融姐给了你做摄影师的机会就袒护她。”我把话说出口的时候,心情很是激愤,似乎是把对周围人的那些眼光和议论的怨怼发泄在了连朝身上,转瞬间心里又有了点点的后悔。
我们在电话两头静默了很久,连朝久久地才说话: “或许小吉的事情给了你很大的影响,你总想着保护自己身边所剩无几的朋友。
我能理解。
过几天我就要走了,这些天我自己去采风就好了。
你好好去上课吧。” 我只能干涩地说声“再见”,心里愧疚的言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双肘靠在栏杆上看着午休时间在篮球场上打球的男生,这样大汗淋漓畅快的生活似乎离自己已经很远很远。
多怀念和小吉、习央在顶台吹风的日子。
自己的目光涣散地远望那些早已逝去的时光。
下午放学,我骑着脚踏车来到医院,习央躺在床上看书,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我休整出灿烂的微笑,“看什么呢?” 习央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剧本。” “你真的要接拍那部台湾电影?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说那是一部三级片。” “我知道。”她依旧是那样无所谓的表情。
我被激怒了,把剧本扯过来扔在地上, “知道?知道你还要接。
你没有必要这样作践自己。” 习央无奈地说: “小禾,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
只要我拍完这部电影,有些事情就结束了。” “什么叫我不知道最好?是不是融姐逼你的?她欠下的钱她自己去还,为什么要牺牲你?何况你是她最爱的人的骨血。” 习央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黯淡,“我说了,我的事你不要管。” 我的眼泪被心中的激愤委屈一点点沁出,“你说什么?” 习央表情狠起来,“我说了,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我把剧本拿起来,拍了拍,狠狠地往她身上砸过去,泪流满面地冲出了病房,在门口撞到了人。
泪眼迷蒙里看清了是融姐刚硬的表情,转身那刻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整个晚上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第一次是这样孤独的自己,习央和连朝都被我拒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我打开了音乐盒,小人在玻璃上自在地旋转着,泪水滴落在镜面上。
看着床头柜上的两只音乐盒,我心里赌气地想:就算以后不再管她的事情,也要把小吉的音乐盒还给她。
以后,以后,谁都不要,谁都不关心。
初夏的夜风微微地温热,抚在我年少倔犟的脸庞上,眼泪已经因为这个赌气的念头止住。
脚上骑车使出的力气把身边的风带出更大的声响,呼呼呼呼! 来到医院,搭上电梯,灯火通明的走廊上冷冷清清的,我走到习央的房间却听见楼梯转角处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转身走到楼梯口,听清了是融姐的声音:“请你自重些,我们已经答应了A娱乐公司拍下这部电影。
你和A公司之间的纠葛请不要连带到我们身上。” 融姐的语气很是生硬,但仍不失交际场上该有的礼貌节制。
“什么?我希望你认真考虑这件事情,你这样漫天要价我们实在是不能接受。
如果你继续这样子,我最后只能通知警方。” 电话那边显然放下了什么狠话又迅速地挂掉了,融姐双手下垂, 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自然地滑落,蹲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黑暗里,而手机上的蓝色屏幕灯光依旧一闪一闪的。
我听见了她深深压抑的抽泣声。
我心里有了点点的后悔:或许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融姐蓦地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整理好头发,走上来。
我逃窜般躲到了后走廊。
融姐一步一步走得飘忽无力,进到习央的房间。
我停了会儿,装出很自然的样子想走进去。
却听见了习央沙哑的声音: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我已经做出那? 么大的退步了,我还要做什么?” 融姐说:“习央,我还是会跟A娱乐公司的导演协商的,剧本上的情节我尽力去为你争取到……” “不用了,回来的这几天我想好了。
脱就脱吧,脱光了什么看头都被看完了,别人没有了兴趣,我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声音里的疲乏让人心酸。
“或许我当年就不该把你带进娱乐圈,让你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孩子……” “是我自己愿意的。” 习央一直沉下去的头抬起来,是满目的无望,定睛看到了在门口的我。
我捧着音乐盒怔怔呆呆,“我,我把小吉还给你。” 我慢慢地走进病房,慢慢地在桌子上腾出位置,慢慢地放下音乐盒,却在那些慢慢里找不到任何言语和习央说。
当我后悔地转身要走时,习央拉住了我的手, “留下来,跟我坐坐。” 我真懊悔,“为什么每次都要你来认错?你先妥协?在你这样焦灼挣扎的时候,我还是无能地执拗着,要你先走出和解的一步。” 我回身时已是漫延的泪水在下颌滴落。
“我就知道,其实你不会生很久的气的,只是你永远都不懂得要怎样给自己台阶。
其实你才是被动的那个,如果我们不做出妥协你就只能让自己执拗地站在那里。
于是,我也渐渐习惯了做妥协的那个。” 我弥漫着泪水的眼睛感激地看着习央,这份相知相惜。
“只是,如果将来你和连朝吵架了,他会懂得吗?” 习央的眼睛里满是怜惜和疼爱。
融姐叹了口气,“你们聊聊就要休息,知道吗?我先走了。”? 听着融姐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习央从病房上站起来, “我不想在医院待了,想出去走走。” “可是,外面睡着一堆记者,没有小车载你出去,你非得被围追堵截不可。” 习央苍白的脸上浅浅地笑, “所以说,谁会想到我会坐着脚踏车出去呢?” 斑驳的泪痕里我绽放出了微笑, “就你聪明。
但是你确定你身体没事?” “没事,就是心里憋得慌,想出去走走。”? 第十七章 泄露的禁忌爱恋习央换上了她的T恤衫和吊带牛仔裤,把长长的微卷头发扎成一个发髻,戴上了时下最普遍的鸭舌帽,便是一个不施脂粉的简单少女。
我飞快地骑着脚踏车冲出了医院门口。
习央在我耳边说:“快点。
快点。” 到了下一个转弯口,习央突然从后座跳下来, “啊———啊———啊———我自由啦———” 在暗夜里我看着伸展着手臂在马路上奔跑尖叫的习央,心里无比畅快。
夜里的风再一次在我的带动下呼呼呼作响,习央追赶上来,轻巧灵活地跳上了后座。
我装腔作势地说:“小姐,请问您要去哪里?” “嗯!我要去我们的秘密基地。” “好的!请您系好安全带,现在我的脚踏车就要起飞了。” 习央紧紧地抱住我的腰。
整个夜晚的风似乎在我的带动下疯狂起来,似乎都在我们之间围绕腾悬,呼呼作响。
我把脚踏车扔在了草丛里,高高的蒿草很好地遮掩了它的行踪。
我们灵巧地爬上了学校操场的墙。
站在墙上,看着夜色里的操场, 没有白天的尘土飞扬或者广播操时大家惺忪的动作,显得空旷而寂寥。
我们跳了下来追赶着彼此的脚步,跑到秘密基地。
锈迹斑斑的铁楼梯在我们欢欣的踩踏下,吱吱呀呀地作响。
再一次来到了这里,我们伸展自己的身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露水湿气的空气。
在半空中的手,被习央一点一点收拢在她的手掌里,把一点点的温暖投递。
“在棉城和你、小吉在一起的日子,是最简单的最快乐的。” “嗯。
在顶台的所有所有我都会记得。” “你知道,在法国的那个失踪的晚上我去哪里了吗?” 我倚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摇摇头。
“我回到了以前我和妈妈、融姐一起住的那间小阁楼。
在那里, 我终于愿意回忆起那些事情。
我从来没有告诉你,妈妈是被我逼死的。” “怎么可能,当时你还那么小。” “是的。是我。本来妈妈和融姐去法国读书就是为了远离中国, 因为这里仍对同性恋抱着极大的世俗偏见。
她们好不容易把半工半读的钱积攒到法国读书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好好相爱的地方。” 习央顿了顿继续说: “其实我当时骗了你们,我不是我妈妈自愿生下的孩子。
她在法国酒吧打工时被一个法国男人骗了才有的我。
我说过,她一直是个很懵懂的人,糊里糊涂地有了我。
虽然当时融姐很气愤,但是我生下来之后,女人内心永远也抹杀不了的母性光辉还是让她很喜爱我。” “这样不是很好吗?”
“但是我渐渐长大,在妈妈的眼里就是一个逐渐长大的伤疤,丑陋恶心。甚至后来我开始懂事,知道了我的家庭和别人的不同,甚至我常常看见她们之间的爱抚亲吻。我不能接受而常常怨怼她们,特别是对我的妈妈。
而她本身就是一个很脆弱的人。
多年来,从小山村的排斥到大学里男女同学的不容,再到被法国男人欺骗,再加上我不断地对她施加压力。
最后,她卧轨了。”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爱,但是同样是情感,在法国的那个凌晨,深爱着习央妈妈的融姐并没有把习央的真正身世告诉我。
“我重新回到了小阁楼,把所有的记忆都慢慢拾掇起来。
我终于愿意去正视那样的一个过去。” 天边渐渐明亮起来,我们看着那样一个充满光辉的世界。
“明天,我就要去台湾了。” “真的,决定了吗?” “拍完这部电影,我就要歇息了。
或许会去法国,或许会去很多地方。” “不回来了吗?” “等我能够去面对的时候再回来吧!” 我把头依靠在习央的肩膀上,习央的头轻轻地搭在我的头上,我们轻轻摇晃着,看着初夏的日出,等待着迷蒙的未来。
清晨我把习央带回家,顺便拿出放在信筒里的报纸,回到客厅随手扔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