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上人虽已年迈,舞起剑来也不算有力,但快慢分明,让易安在对比之下能够分清楚何处该尽可能的快,何处又该慢下来。
整个铁笼是离地挂在空中的,但像玄月上人这般舞剑,竟丝毫不晃,十分稳当。
易安虽然说着不能学,但从玄月上人开始舞剑,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了,一刻也未离开。
实际上,易安并不能够完全看懂其中的精髓,甚至连皮毛都没有看出,但易安却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这是一套十分厉害的剑法。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玄月上人缓缓收剑,又在笼中盘腿坐了下来,白衣飞舞,十分潇洒。
入鞘,抛出。
破天剑正好落在了铁笼的边缘,易安连忙探手将其拿了出来。
“如何?”玄月上人问道。
“好剑法!”易安由衷叹道。
“有多好?”玄月上人再问。
易安愣了愣,微微低头道:“看不出。”
玄月上人闻言,竟笑了起来,道:“那你学了几分?”
“我……”易安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方才玄月上人舞剑之时的每一个动作自己似乎都还记得,但就是不得精髓,不由得有些颓然,道:“一分也没有。”
“好了,你若是不想早些死去的话,就节约一点力气吧。”玄月上人说着,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刚才的舞剑,耗费了很多的精力一般。
易安抱着剑,全然不顾地上厚厚的灰尘,原地坐了下来,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白头剑。
……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让易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是咕咕叫了起来的肚子。
舔了一下已经干巴巴的嘴唇,感受着没有一点湿度的喉咙,易安明白,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个世界没有白昼与夜晚的分别,一直都是一片漆黑,纵易使易安还算有些生活经验,也算不出过去多久了。
抬头望了一眼悬于地面之上的铁笼,易安想要开口说话,刚发出一个音节,便发现声音已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适应了一番,这才道:“前辈,几天了?”
玄月上人依旧盘腿坐着,眼睛也不睁开,道:“快三日了。”
三日。
易安心中有些苦涩。
虽然还未到境清境界,但好歹也已经淬体完成了,身体强度比起一般人来说也算强了不少,但似乎还是这么不抗饿。
想着快要四年未曾见面的阿婆,收了自己之后越来越开朗的师父,还有自己都蒙在鼓里的身世,以及小池村里胖乎乎的魏冲,易安眼眶一热,竟有了流泪的感觉。
正当此时,一个微弱的光圈出现在门口,缓缓飘了进来。
走近,便得见叶菱的身影。
玄月上人眼睛缓缓睁开,道:“小丫头,怎么了?”
叶菱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憔悴了,头发已经没有盘起,自然的落在肩上,脸色泛白。
摇摇头,叶菱道:“还是不行,我已经饿得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易安暗暗点头,心中十分理解,毕竟自己刚刚便是被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打断了思绪。
“唉。”玄月上人似乎有些失望,道:“看来,你们注定是要在这里陪我了。”
易安心中一痛,便觉得十分委屈,明明心中非常不想哭,但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微微扭过头,不让玄月上人和叶菱看到自己的正脸,易安有些慌乱道:“我想出去走走。”
说着,便匆忙起身,拍了拍长袍的下半身,本想将灰尘拍掉一些,却不想地上的灰尘也被吹了起来。
一时尴尬,易安不再停留,背起剑,拿着发光的圆球,快步往外走去。
叶菱看着易安的背影,怔怔出神。
“小丫头,就要葬身于此了,你可还有遗憾?”玄月上人突然问道。
缓缓摇了摇头,叶菱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替他感到不值。”
“哦?”玄月上人有些好奇,苍老的声音缓缓的发出:“他难道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叶菱嘴角挂起浅浅的微笑,道:“已经无所谓了,前辈,我也出去了。”
玄月上人点点头,随即又闭上了眼睛,道:“去吧。”
叶菱转身,也朝门口走去,身后传来老态的叹息:“可惜啊,可惜。”
……
易安并未走远,就坐在这大殿的门口,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想起左常告诉自己要来落星湖历练的那个夜晚,柳山宗的月亮,可真是好看。
这般想着,易安仿佛也看到了与柳山宗的夜晚一样的月亮,就挂在这空中。
“易公子。”叶菱细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易安转过头。
“以前你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世界吗?”叶菱走到了易安身边,坐下道。
易安的目光一直看着叶菱,知道叶菱坐了下来,这才把目光又移到了天上。
“没有。”易安说着,身体的不适已经让易安不想多说一个字了,但话音刚落,似乎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好一般,又继续道:“世事难料,就像我以前也没想过我会到城主府和柳山宗一样。”
叶菱两只手互相拨弄着,看着地面,道:“对不起,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易安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里很想把责任推给叶菱,然后记恨她,但正当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却一点也恨不起来。
一阵安静。
易安觉得有些尴尬,起身道:“我还是去陪一会玄月前辈吧,以后不知道多久才会有人再来同他说说话。”
易安说着,往殿内走去。
叶菱连忙随着易安起身,看着易安往里走去的背影,道:“易公子,不如你就让前辈教你心法吧。也许…也许你能突破呢?”
“不必了。”
殿内传出易安的声音。
叶菱微微叹息一声,转过身,又在原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