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的书童生活开始了。
虽然说是不会把易安当作做下人来伺候许常之的起居,但每日的砚墨、洗笔等琐事还是要由易安来做。好在易安也乐于做这些事情,毕竟原本在学院和家中时这些事情就是自己来做的。况且,在这里能看到的书比之以前在小石书院中不知多了多少,几乎每天都能学到之前从未曾听说过的东西。
只要天气尚可,易安便会与许常之一同坐在院中的榕树之下读书,时而还会互相交流想法。
而柔儿则是一直侍立在侧,时不时端茶递水,让易安也体会了一把被伺候的滋味。
“女巫浇酒云满空,玉炉炭火香咚咚。海神山鬼来座中,纸钱窸窣鸣旋风。”
许常之念出一诗,向着易安问道:“你认为,这首诗写的是对女巫的赞美吗。”
“非也。在我看来,这反而是表达的对女巫蒙蔽世人的不耻。”易安摇头,随即又道:“而且这首诗的重点应该是最后两句。终南日色低平湾,神兮长在有无间。神嗔神喜师更颜,送神万骑还青山。”
许常之爽朗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少爷,你觉得这世上真有神仙吗。”易安像是突然来了兴趣,问道。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易安与许常之二人已经是比较熟悉了。在易安看来,抛开书童的身份不看的话。以许常之恩怨分明,敢爱敢恨的性格,算是一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
“当然有。”许常之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为何?”易安不解。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修仙之人。据说他们能够凭虚御风,移山填海。”许常之将书本放至桌上,说道。
“那我为何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易安问。
“原本按照规矩,我是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但我觉得,就算告诉你也无妨。”许常之略一整理思绪,道:“你没有见过是因为你还没有到达应该见到他们的高度。修仙之人是有规矩的,他们不能够在普通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
“那你见过吗?”易安眼中满是期待,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许常之点头,笑道:“运气不错,见过几个。”
“其实这个世界,究其根本,还是属于修仙之人的。”许常之斟酌着语言说道,“这世间稍有权势的势力,就比如我们城主府吧,背后都有修仙之人的支持。否则,根本不可能在此立足。”
“还是如我方才所言,你之前不知道修仙之人的存在,是因为你根本没有知道的必要。”
易安顿时了然,心中却又升起无限希望。
仙人神通广大,那是不是找到仙人,就可以知道阿婆的消息了呢?
“那我有机会见到他们吗?”易安忙问道。
许常之点点头:“当然。说不定你已经见过了,只是不知道而已。”
“而且日后,你一定会再见到的。”
许常之补充道。
……
怀揣着找到阿婆的希望,易安在城主府安心做起了书童。
朝夕,晴雨,四季。
阳光和月光洒在榕树上,都会落下斑斑点点的光影,而就在这光影的变化之中,三年的时间悄然而过。
来到城主府的之后的日子,和易安来时所想的有些不同。
易安本以为来到城主府之后,会见到很多人,遇到很多事。
譬如见到许常之的父母,譬如见到许多关注着许常之的人。
然而事实证明,易安可能是有些高估了自己。这三年来,易安没有见到过城主,也没有见到过城主夫人,甚至连其他的大人物也都没有见到过。整日里,除了读书便是和许常之一同去花园走走,偶尔还会带上柔儿一起去城郊踏青,吟诗作赋也算快活。
这三年里易安和许常之都未曾再报名参加过会试,而是潜心读书。
易安和魏冲之间时常会有书信往来,却未曾有过阿婆的消息。
或许正因如此,易安对仙人的期待并未有半点消失,反而越来越希望能够早日遇到仙人从而得到阿婆的消息。
城主府每个月都有一次家宴,持续三日。彼时只要与城主沾边的亲戚都会前来赴宴,说是可以增进感情。但这样的聚会,易安是去不了的,而柔儿作为贴身丫鬟则是可以陪同许常之一同前往。所以每月城主府设宴的这三天时间,便相当于是易安放假的三天了。
又是一月一次的城主府家宴时间,许常之和柔儿赴宴,易安一人留在院中。
时隔三年,易安已是近十五岁的少年,又长高了不少,身姿看上去更挺拔了一些。
来到城主府之后,易安也不再穿之前的粗布衣服了,而是穿着城主府给准备的长袍,虽然颜色依旧单调,但材质却比粗布好了许多。
端坐院中,却闻身后脚步声传来。
易安回头,只见一二十来岁的青年立于门前。
此青年身着华服,手持折扇,长长的头发并未整理,随意的披在背后,韵味十足。这般容颜,若是放到街上,不知能让多少女子汗颜。
“你便是易安?”
青年开口,声音饱满。
易安起身,微微行礼,道:“正是。”
青年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下,自顾自的倒出一杯茶喝下,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易安老实回答。
“我叫许常梦。”青年男子道。
许常梦。
易安心中微惊,这个人自己没见过,但这个名字却是早有耳闻,当下便重新行了个大礼,道:“见过大少爷。”
许常梦抬手示意易安不必多礼,问道:“这些年居住在舍弟这里,感觉如何?”
“还算习惯。”易安顿时拘谨了许多,道。
看着易安的样子,许常梦笑了,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我没有去参加家宴?”
“是。”易安如实回答。
“我是专门过来的。”许常梦说着起身,道:“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告辞。”
不等易安反应过来,许常梦便已经走到了小院门口。
易安忙道:“恭送大少爷。”
许常梦离开了,易安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
离开许常之的小院之后许常梦一路扇着折扇,缓步走到了城主府的另一个小院之中。
刚进院,便有一个男子迎了上来,向着许常梦问道:“如何?”
许常梦笑着摇了摇头,右手将折扇拍到左手上收好,开口道:“中规中矩,难堪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