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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各种各样的脸 (2)

张宇飞不知道为了省哪门子的钱,买了一硬座撑了十几个小时,米米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像一只瘟鹅,耷拉着脑袋一点精神也没有,胡茬几也长出来了。

“你就准备这样见我爸妈?”

“那我不见了吧,我自己找个地方住去。”

“走吧!别磨叽了!”去米米家的路上,米米能听见张宇飞哆哆嗦嗦的声音。

“阿……阿姨好……”

“你好,欢迎啊。你先吃点东西,我出去有事情。”说完米妈就出门了。

“完了完了,你妈不喜欢我。”张宇飞脸都吓白了。

“你怎么知道?”

“不然为什么要出去啊!”

“不说了有事情么?”

晚上张宇飞和米米全家吃饭,激动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其实米爸米妈早就心知肚明,王皓是多大的一张嘴巴啊!只有米米还蒙在鼓里假装娇羞罢了。张宇飞一表人才又是博士,自然非常对米爸米妈的胃口,吃完饭米米拉着他出去晃了一圈。

一小时后接到大头的电话,“哎呀米米啊,听说你男人去你家了!”

“你,怎么知道!”

“哎呀,有一只神秘的小鸟告诉我的,说你男人长得不赖啊!”米米环顾四周,很纳闷,“谁是神秘的小鸟。”

“这我哪能告诉你!”

接下来大头一通乱叫,米米把听力发挥到极致,也就抓到了几个关键词,大致意思是:“我还指望着你在老家找个土豪劣绅呢,以后我回去就可以蹭你的豪宅住了,吃香的喝辣的也都有人买单了。张宇飞好是好啊,但找男人是要找有钱的啊!你知道那谁谁么?都找了一大款,天天开着宝马瞎溜达,她比你难看多了!”虽然米米知道大头这是调侃,但还是有点不爽,自己的男人自己怎么鄙视都行,但别人一句也说不得。

虽然张宇飞瘦得跟非洲难民一样,二十有五了也没立个业,天天待在学校里吃食堂,但人家有才华啊!这家伙和米米这个中文系出身的侃明清小说,都华丽地取胜了,而人家是学计算机的……有时候你不得不感叹,人的大脑构造是不一样的。虽然这种才华在现在这个社会被定义为穷酸,可米米喜欢。

张宇飞智商很高,感觉他有用不完的脑白金,不过他要不是脑子里装的脑白金太多,导致感情上的智商偏低,又怎么会落入米米的魔爪里。鉴于男人是视觉动物这个特性,也姑且就理解下张宇飞吧。对待选男人这个问题,米米以前就不想花太大的心思,现在自然更不想了。在离开北京之后,她的人生观发生了九十度的大转弯,再也不觉得努力是一个可以被神话为救世主的东西。她跟喝了药一样地激进了四年,拼命地去尝试一切可能会为未来增益的东西,结果还不是将要和一群白痴做同事,而且很可能是一辈子。就像米米一好哥们儿在北京买房,犹豫了很久都不敢下手,最后他老妈跟他说他老爸可能有外遇了,赶快买房子把家里的钱都花掉吧,不然就是小三的了。于是,以前一下班就去看房的种种工作成了徒劳,那哥们儿在一个星期内花掉了他爸妈和他所有的积蓄。而房子的位置,是由价格排序来决定的。找男人不也是一样么,心心念念地去找个满足条件1,2,3,7,8,9的,到头来还是看缘分,什么东西,都强求不来。再说张宇飞已经很不错了,还要求什么呢?有钱有权的能对她那么好么?人比人,气死人,米米觉得拿自己去跟人家比就够痛苦的了、够不公平了,再拿男人比,杀了她算了。

于是她没好气地跟大头说:“你先自己找到男人再说吧……你现在脑残得就跟没长脑子一样。有这样说姐们儿的男人的么……他没钱怎么了,穷死了我也跟他。”这当然是一句夸张的话,夸张点更好突出中心思想不是?其实她冲大头的话并不完全为了张宇飞,而是发泄一下她对这个笑贫不笑娼的世道的不满。

张宇飞的这番到访无心插柳地让他和米米的关系向前跨越了一大步——他俨然成了米爸的准女婿了。每天陪着米爸下象棋,还要适时地输上几把让米爸开心开心,“哎呀,张博士,别看我不是博士啊,象棋上你还是略输我一筹的。”

进展顺利让张宇飞感到不安,其实也没什么不安的,别看张宇飞是个名校土博,受的打击摔的坑也绝对比米米只多不少,这种保守摧残的生活无一例外地让人开始犯贱,坏事来了很淡定,好事来了却不愿意相信——不知道是个什么糖衣炮弹。米爸米妈还算是朴实人,不会给他吃什么糖衣炮弹,真的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小伙子,不过米爸还是有点担心——张宇飞条件比米米要好啊,学历高,学校也好,会不会以后抛弃我女儿啊。米爸在这点上和陈晴很像——人是以学习好坏学历高低来划分等级的,张宇飞简直就是神童神人神博士,处在金字塔的顶端,米米顶多也就是个中上游。在他眼里,米米是给他攀了个乘龙快婿,但因为人家条件太好了,总让米爸心里不踏实。在这种问题上,米米觉得陈晴更像是老爸的女儿,而她不是基因突变就是捡来的——没准还能上演一部狗血的寻亲记呢。米爸为了给米米留条后路,在对外人做介绍的时候总说:“这是我女儿的好同学,来玩的,回家的时候顺道来玩的……”他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让米米哭笑不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当人都是傻子呢,你看人家那贼亮亮的八卦的眼神。

张宇飞原本决定陪米米两天就回去,可是沉浸在做人家女婿的快乐中不能自拔,实验室的事情都拜托给小师弟们了,回去又不知道要被人敲诈多少顿饭,他足足待了十天,再待下去也不像话了。米米说:“快滚吧,全市人民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我知道你的险恶用心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其实万分的不舍。有人口蜜腹剑,有人口剑腹蜜,前者是阴谋,后者是真爱。

张宇飞走了,米米也入职了,有点紧张。不是因为要工作了紧张,而是高中那会儿每次开学她就难受得肾上腺素升高,开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被老师们用锯子把神经一根根锯断,不反抗吧,就等着变植物人;反抗吧,就等着变死人。所以现在这种紧张,完全是一种对锯断神经恐惧的条件反射。

“哎呀,米米啊,回学校来看看啊,工作还没找到啊?”听到这个声音,米米脑袋就大了———高干妈!话说这个高干妈真是个了不起的角色,长着对儿要多典型有多典型的八字眉,头和身体的比例很不协调。她是米米高中同学李珊珊的妈,同时也是学校的英语老师,好在她没有教过米米,不然她那蹩脚的日式发音还真是不太好矫正。

米米回头,看到高干妈一脸堆笑,尴尬地回应了声,“哦,张老师,我现在在这里教书。”高干妈一脸惊讶的表情,“米米啊,成同事了啊!”然后上下打量米米,看得米米很不自在,“啧啧,现在就业是真困难啊,好在我们家姗姗还有一年才毕业,要是这么困难的话我也不让她考研了,就到她爸局里去,随便干干吧。反正她爸那儿油水多,又是一局之长,一句话的事情了……”

又来了,又来了……只要一见到高干妈,无论谈话从何开始,她总有本事把话题扯到她和她宝贝女儿身上,更可怕的是,高干母女是出了名的自来熟,八竿子打不着的都能拉着人家闲扯半天。高干爸爸是米米他们市财政局局长,正处级干部吧,放在北京也就是天天挤公交车的份儿,不过在市里,他也好歹算个人物。高干妈乐意以高干实属自居,处处要显得她家有银三百两,这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她要摆出一副人比黄花瘦的架势来,一个八字眉她还要比花都娇弱……那个李珊珊,第一年高考考了五百多,第二年就剩四百多了,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银子去了一所省属高校,上学的时候她妈整整号召了一个奥迪车队去帮她女儿搬家当。

米米曾经和李珊珊是同桌,那简直是一段噩梦般的日子。米米借李珊珊钢笔用一下,李珊珊就会告诉她这是她爸从法国带回来的,作业要是不给她抄她就会干咳到哮喘,好像马上就能喷一口血在米米脸上。米米真是怕了她,凡是李珊珊穿戴用的东西,米米不看就夸,这才能安然活命啊。

这下,好不容易摆脱了高干女儿,这又和高干妈做上同事了。米米真后悔,要是真的和高干妈在一个办公室的话……米米想:“贝娜啊,你带我走吧!”

于是,这一天米米都忐忑在会不会和高干妈配班的问题上,她知道高干妈刚从高三下来,也是要教高一。高一总共有3个办公室,和高干妈同一个办公室的概率是33333%。

结果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米米虽然很惨烈地和高干妈在一个办公室还分了个面对面的位置,但是好在没和高干妈教一个班。后者米米也早就想到了,高干妈那前面可是有“高干”二字的,人家是只能教实验班的,她米米一个新人,去最差的班待着吧……

阿毛在北京得知米米和高干妈一个办公室,简直激动得想打个飞机回家来看看。她这么兴奋的原因无非有两个,第一,她想看看米米的囧相,阿毛这个人,总是喜欢幸灾乐祸,哪里有祸事哪里就能看见她咧着个大嘴巴在那儿笑呵呵;第二,李珊珊现在的男朋友当年是阿毛的疯狂追求者。这基本是个众人皆知的事情,阿毛也受够了李珊珊的公主病,但是从李珊珊现在是被阿毛踢走的这个男人的女朋友这个层面上说,阿毛无疑有着对李珊珊居高临下的快感。

米米对阿毛说:“你淡定点,我都在这儿了,以后还能少了八卦给你听吗?”

阿毛说:“姐们儿,还是你了解我啊,有八卦别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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