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定了决心之后,第二天一早我一脸愧疚的向杨制作和陆雨表达了自己的内心中的想法:“我决定不和木头人工作室续约。我要回家了。”听到我的这一番话,一旁的陆雨肉眼可见的心情十分糟糕。陆雨这家伙沉默了许久,才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小鬼,既然要走,那我们开个PARTY送送你吧。”
虽说离别这件事情,与之相依相伴一般是那种惜别的不舍和那种再也不见的苦涩,可是对于海那一边的我的父母亲和一堆损友来说,我的回归对于他们可谓是天大的好事。我那骚包的老爸自不必说,那个老家伙一听说我要回家的消息,早就迫不及待的大笔一挥买下了一个月之后回北京的头等舱机票。而以孙恒为首的我的这群损友,再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之后也闹哄哄的扬言说是要和我这个大明星相聚工体北路来个一醉方休。听着电话里这群家伙没完没了的叽叽喳喳,似乎那些糟糕的情绪也被我暂时封锁在了心灵的一个小角落。听着他们的声音,我似乎也隐隐的有些期待,我回到故土的那一刻。
送别的日子定在了两个星期之后的那个周六。至于地点,自然是陆雨和林同学的新产业,那个位于海边的豪华西餐厅:V RESTAURANT。在我的一片记忆之中,那一天,杨制作,陆雨,林木子……木头人工作室的全体成员都到了。我看着那些熟悉的的身影在我面前一一举杯,耳中全是他们说起的祝我前程似锦的话语。就这样听着听着,看着看着,没过多久我的眼眶已然湿润了。泪眼婆娑之中,我看着那一个个亲切而熟悉的面孔,回想起这是在没多久之前我还和着一群人一起工作,一起说着笑着,内心之中忽然升起了些许的恋恋不舍的情绪。
是啊,过了今天,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就成为过去了。一想到这里,我就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阵的悲伤。
那一刻放纵自己沉溺于离别前伤感情绪的我似乎忘记了,也就是在几天之前孤立无援的我面对着夏恋那极具侵略性的一吻在流下泪水的,紧接着便是小白老师被剧组集体宣布离开的那一刻。周遭的也是这一群我熟悉的面孔,只是十分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在他们的眼前。也许,我和齐白老师只是一个资历不足的菜鸟演员,也许只是因为我和小白是两个孤身一人漂洋过海的“外来户”。即使“木头人”工作室从成立的当初我们俩就和你们一起同甘共苦。在那一刻,我们也不过是个事不关己蹩脚的新人,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局外人罢了。罢了罢了,人都要走了,往事如烟,既然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以计较的呢?想到这里,我伸出手摸了一把脸颊,眨了眨眼用力的把自己的眼泪咽回肚子里。我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上了满满的一杯威士忌,大声对在场的所有人说了一句:“各位,来,我们干一杯。以后我们天高海阔,有缘再见。”说罢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拿起一旁还剩下近乎一半的酒瓶,拉起身边的林木子走出餐厅向着海滩的方向走了过去。“老林同志,我这就要走了。别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祝你跟你们家老陆幸福美满。不过别怪老杨我多嘴。我丑话说在前头,老陆这个人你以后可要给我盯死了,别让他乱搞……老林同志,小爷我这就要走了。你可要好好给我记住,既然是自己选的路那就拼命的往前走。别人讲什么,管他娘的。”
可能是猛灌了一大口酒的缘故,我的头似乎有些晕晕的,一股温热的感觉渐渐涌上我的头顶,我借着酒劲一把搂住林木子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杨东同志,你也是。祝你以后一切顺利。也请你记住,无论你身在何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无论你身处何地,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在我的身边,林木子同学在我的拉扯之下十分勉强的在坑坑洼洼的沙地上与我并肩而行。酒过三巡一种十分奇妙的漂浮感一下子占据了我的身体,林木子同学的话,在此刻的我听来自是十分的受用。听了她的语气十分温柔的话语,我忽然感觉到心情大好。我拿起手中的酒瓶,兀自灌了一大口,带着三分醉意的对着身边的林木子小声说道:“林大美人,当年老陆追你的时候跟你看了一回星星,那今天小爷我也要跟你这个大美人来上一回千里共婵娟的戏码。”林木子听了我的话,十分不给面子的笑了笑,但也没有反驳,只是拉着我坐在了被月光映照得雪白的沙滩上。我们两个姑娘面对大海,齐齐的坐成一排看着那海平面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今天的月亮好圆,把我们两个的背影拉的好长。“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老林同志,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的,因为你是我在这里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有的时候我也是真的希望,你也永远不要忘了我。答应我,好吗?”我看着面前那一轮如同玉盘一般的月亮,猛的灌了自己一大口威士忌,一股浓浓的酒味猛地窜了上来,烧的我眼角的泪水一下子又不争气的涌了上来。我偏过脑袋看着林木子的侧影,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那声音轻的就像是一声叹息。接下来,也许是今晚的夜色太醉人,也许就只是我今天威士忌真的喝的太多了。意识渐渐抽离了自己的身体,恍惚之间我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渐渐的从躯壳中升腾而起,只留下一个卷曲着卧倒在沙滩上的身影被林木子搀扶着向着餐厅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许久之后,当我的意识回归,我发觉自己已经躺在我宿舍房间的床上了。
我留在T市的最后两个星期,陆雨他们几个十分慷慨的给了我申请了属于木头人工作室的最后一个福利:允许我在那段最后的时光里带薪休假两周。
陆雨这家伙,似乎是在让我用这短短的两周时间让我和我相处了整整五年的这个城市做一次正郑重地告别。也许在我的心中我已经知道自己这一去再也不会回头,在这两周的时间里,我呆过的每一个地方,看到的每一个景物都是那么完美的恰到好处。每天清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起床,一个人静静地来到工作室安静的坐上一会儿,待到所有的工作人员就位,我便默默的退出房间,一个人兀自来到街角的巷子里晃荡。在这两周的时间之中,我努力地走过每一条我曾经走过的巷子,来到每一个我曾经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我回到了那个我曾经哭过笑过的校园里,坐在那熟悉的图书馆门前回想着曾经于这里没日没夜奋斗的青葱时光。那一刻一股冲动促使我一把推开了图书馆的大门,却被紧接而来的门禁阻挡了我的去路。我已经不是学生了,如今的我也早已经没有资格……
我的思绪一下子仿佛飘向了远方,我抬起头视线逐渐聚焦在图书馆门前大树顶端的叶子和天空交汇处的那个恰到好处的缺角,在那里一只白鸽飞过,似乎是某种神的旨意在暗示着我的灵魂应当如它们一般的飞向远处属于我的家乡。在这两周的时间里,我强迫自己不再回头去看那个承载着我所有爱过恨过的电视台,我也不再有勇气走进“醉翁之意”酒吧,放肆的大醉一场。尘归尘土归土,缘起缘灭,就让这时间在我的沉默中静静流走吧。面对着即将永不再见的悲伤彻骨,我就如同一只没用的鸵鸟,只是一味的埋头逃避着无法抗拒的命运,直到有一天,我面对着已然打包完成的行李,才忽然间意识到,离别的日子就要到了。
终于,到了我即将离开的那一刻。我托运完行李,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了桃园机场出境大厅的门口。在我的身后,整整齐齐的一排站着的是木头人工作室的所有工作人员。所有?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够准确。这么说吧,整个工作室出了陆雨和朱炯这两个公众人物之外的所有人,都整整齐齐的站在机场的出境窗口前挥手和我告别。我一把抱住站在我面前的那一个,和我做了一年“舍友”的好搭档LINDA薛洋,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再见了哥们儿,电话号码写在你床头的便签纸上。有事常联系,没事的话也可以常联系。”薛洋拍了拍我的后背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小杨,你的飞机起飞应该还有些时候吧,一会儿过关之后的些别着急登机,B75登机口右手边的第三个窗户边,有个人有话想要对你说。”我听了薛洋的话,脑子里忽然一个激灵,连忙飞快地告别了众人转身走进了出境大厅的大门里。过了没多久,所有出境手续办完,我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向了薛洋所说的那个地方。在那扇窗子下的阴影之中,背对着我的方向站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一身的黑衣黑裤还带了一顶鸭舌帽。一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我的心中忽然没来由的响起一句话:“这条鲈鱼,这次真是难得穿的这么低调。”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对他说道:“陆哥,你这是出差拓展业务?”陆雨转过身来,一脸十分勉强的微笑,对我说道:“小鬼,你来了。之前你都要走了,有些事就没跟你说,‘木头人’工作室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跑步那么好过,在你走之后,朱炯和陈曼老师也都先后提出可能接下来的一年不愿意和我们继续走下去了。我这不就,杨姐她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门路,这不是我就要走一趟H市,去和那里的几个老板谈谈未来合作的事情。”
我看着陆雨那带着三分悲伤的脸庞,一阵难受的感觉涌上心头:“对不起,我不知道工作室那边出了事情……那我走了之后,你的语言辅导……”“小鬼,你别小看陆爷我……你别为我担心,薛洋那边已经在面试新的助理了。小鬼,你要记得江湖险恶,万事小心。接下来的路,你就只能一个人走了。”我听着陆雨的这最后一句,眼泪就一下子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陆雨的话仿佛成了开启我心中悲伤的一把钥匙,我一把拉抱住站在我面前的陆雨,一边哭一边在他耳便小声的呢喃到:“我真的舍不得你……你们,我就这么走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面对这么一个突发状况,陆雨这家伙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半晌才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到我的后背,然后在泪眼婆娑之间,我似乎听到那个性感而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小声的说道:“小鬼,再见了……我才要谢谢你。”
“各位旅客注意了,从T市桃园机场出发前往B市首都机场的CA186次航班就要登机了……”
我走了……陆雨你这家伙,要好好珍重啊。飞机起飞的一刻,我看着舷窗里属于T市那些我曾经最熟悉的景物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在一片云彩做成的罩子里。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没来由的酸麻感觉,然后我忽然就回想起了陆雨这家伙在机场和我说过的话。两滴晶莹的泪水,就这么从我的眼眶中滚滚的落下。“陆雨,我相信我们一定有机会再见的。到那时候,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本小姐我已经不再是是当年的模样了。而你这家伙,这么拼命地接着干下去,等到那一天,也应该成为一代宗师了吧。”想着想着,我的脑子里忽然又闪现出了我的童年好友孙恒他们几个家伙的身影:“小孙这家伙,许久不见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了。还有他的那个女朋友赵醇,如果我记得不错,这个姑娘,今年也该毕业了吧。”
渐渐的,随着飞机升的越来越高,一股困意袭来,我的脑子一阵生疼思路也渐渐的不清晰起来。我躺在头等舱的躺椅上昏昏睡去,一睁眼飞机已经停靠在了B市著名的首都机场。过了这么久,本小姐我终于回家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