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向书记助理投去请示的眼光,好似在问:咋样?这花姑娘?
邢助理批阅的眼神是带感叹号的!
“哈哈,王主席真是太有才了,难怪当年能把鱼塘改造成黄金地皮。”书记助理赞叹道。
门旁两个身着和服的迎宾小姐殷勤地鞠上一躬,轻柔地用日语说了声:欢迎光临。
“咱是中国姑娘,不准说鬼话。”老邢呵呵一乐。
这时候汪公子和王圣水从里面迎了出来,身后飘来一阵扑鼻的香水味,我敏感地打了声喷嚏:娘的,难道吴同学也混杂在这乌烟瘴气里喽?
老邢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官谱,双手一边搭上一个肩膀,笑道:“小汪你进这里可别让你老子扫黄扫到自家门槛上了,老王你这家伙也难怪脑门光光的,都他娘的钻研到女人身上了。哈哈哈——”
男人们当即淫笑成团,忽然从期间蹦达出一声懒散的呢喃:“邢大官人,还有妹子我呢?”裙摆款款而至的竟然是胡博士,一个高级知识份子的呻吟好比是林中凤凰,足以点燃整个森林。
“哎哟——胡大美人啊,我双手不够用啦,下面的家伙当儿还没伸长,别太心急嘛,哇哈哈哈!”
男女混唱,分不清公鸡叫晓还是母鸡下蛋了。甭管你官衔多高,红冠多厚,当你扑腾到专为下蛋打造的鸡窝时,你就是一只公鸡,猴急似的压到母鸡身上叫嚣。
不为破晓,只为清火!
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像只失声的鸭子,混居在这里滥竽充数。
我开始后悔踏进了这样的杂居部落里,特别是胡博士的出现,让这本就犯浑的场面蒙上了香水般的瘴气。我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了,一个小车司机,就算开进了中南海,他也属于驾驶室。
跟“仙宫”面积一般大,但布局上差异很大,套房都像是矮出大半截来,房门也都是用红木推拉相邻。咖啡色木地板,青香弥散,黑色木结构墙体上镶嵌着不规则的鹅卵石块,几盏壁灯纸罩上的黑色日文字体勾画出异国风情,墙壁上武士时代的招贴画,栩栩如生,典型的日式风格,秋凉季节里,在这品尝烤肉和青酒,确有一番另样的风味。
“各位别客气,请落坐。”王圣水今晚上亲自出马伺候。
“坐,坐,哎呀,你张局现在可是正当意气风发,不像我,也就长你几岁,可心已老了,不中用哪——”老邢将老张拉到身边盘腿而坐。
“哪里,哪里,这些年多亏您在区里上下照应,还有我们汪常委的大力提携,当然啦,也有王主席的鼎力相助。”老张开始拍起了屁精。
“老邢,我提议这第一杯酒先敬老张,氮肥厂拆迁是我闯下的祸,叫老张背了黑锅。好在现在老张重整旗鼓,要上C市再建新功,咱这酒有双重含义,洗尘加壮行!”王圣水端杯说。
“我操,你王大财主啥时候也学会文屁冲天了,有这么悲壮吗?其实老张被雪藏的日子那是我爸爸的保护策略,老张你当时就没看出?”汪公子到哪都忘不了抬出老子的官轿来。
老邢吹着烟摇头说:“你们呀,都还没看到问题实质,今天当着老余的面,我也不怕跟各位透个底。氮肥厂事件一出,老板倒不是担心拆迁户上访,省委领导早给老板吃了定心丸,全力支持这次城市改造工程,不就死了几个人吗?权当是钉子户暴力抗法啦!为什么要拿你王副主席和张副局长开刀,因为有人背后紧盯着事态发展,惟恐天下不乱,具体是哪位高人我就不点名了,大家心知肚明。
也不满各位说,以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联名起草的督办议案当初就搁在老板的办公桌上,好家伙,可不是撤职降职查办这样简单,啥玩忽职守、以权谋私、滥用职权等等,罪迹累累,你们二位主要责任者都得法办以平息民怨,至于我后果也相当严重,除了撤职还要除党,你们说说,是不是要斩尽杀绝啊?为那份议案,老板是苦熬了几个不眠之夜,最后亲自上省委向省领导立下军令状,拿自己头顶乌纱做担保,如果拆迁再出问题,哪怕是伤及一人,他这个市委书记引咎辞职。正因为老板表了态,省委领导才做了批示:大事化小,息事宁人,稳定干部。要不是老板把自己垫在砧板上,二位早进铁网高墙了。
可别小瞧现如今的人大常委会,那里卧着一头眯缝着眼睛的大老虎,朝咱们身上虎视眈眈,老张你别埋头抽烟,旧情萌发,陷入往事,你跟那只老虎也不过是床被子的事,你那点温暖早他娘的冻结在北极了,还指望着饮水不望挖井人?还有你王财神,没错,你这个财主老爷过去也没少跟老虎套进乎,舔屁股的功夫也做到家了,结果如何,你他娘的半块地皮也没从他手里捞到过,这只老虎精着哩,虎面狐心,知道不?连老板也常敬之三尺之外,以防沾染狐臭。再说说你老余吧,也不是个省事的主儿,你不就是司机吗?居然没心没肺地溜达到A县凑热闹,也算你运气好,为顾全大局,老板没在那件事上穷追不舍,只揪了一把虎尾,叫他明白自己的位置,背后有武二郎,老虎再凶猛也扛不住武松的拳棒……”
“各位领导,今晚上你们是来摇扇纳凉还是卷舌议政?”胡博士忽地插口打断了书记助理的重言滥调。
老邢刚才的话没有丝毫避讳,倒也一针见血穿透了两派权斗的经脉,血淋淋的,带有景阳冈腥味。而听者中的四个男人,表情都显得不大自然,汪公子在意的是老邢有点后来者居上的优越感,拿老板压制他老子的丰功伟绩,叫他这公子哥下不了台,他早习惯人们在面对他老子的官轿时点头哈腰一番讹言奉承。至于另外三个男人,他们都曾在老虎的鞍前马后拍打过,应付这样的打虎场面自然有些尴尬,袖手旁观中自我感觉有种背叛的不道义。惟有胡博士是清醒的,她已不是局外人,却能将这样的唾沫星飞溅的场面给抹干净,实在是高出一筹,至少我们三个背叛者对她心存感激,再让书记助理口水流下去,足以淹没老虎曾经在三个追随者心中树立的威猛形象。
“胡博士说的没错,从现在开始,咱只摇扇子,只摇扇子,哈哈,胡博士,你请自便。”王圣水拍了拍手掌,身着和服的服务员跑着碎步进来领命。
“王总,咋啦?这是下逐客令要我回避?我来就是想领略一下这‘东瀛扇’的风力到底有多大,能刮到那么多英雄好汉?邢大哥,你说说看,王总是不是带着性别偏见呀?”胡博士今天给我的印象跟过去比较,有着强烈反差。以前我随胖妞跟她在办公室打交道时,她总表现出典雅高贵的女商业气质,说话也带着女性特有的柔情,直到在西山见她和小杨头手拉手,我才发现这女博士身上还有着一般知识分子不具备的豪迈激情。尽管如此,她给我的总体感觉还是一个女商人形象,包括商人的奸诈也体现在她身上,从小强告诉我女博士暗装摄像头后,我再也没同她照面过,躲之不及。今晚若知道她在场,我情愿找站街女乐上一把过瘾也不想摇啥东洋婆娘的胸扇子。
现在的女博士完整将自己怒放在黑夜里,跟小招的潘氏女处长一样骚情了。
“胡博士说的没错,我们每次出国考察在夜总会看脱衣表演,场内的洋婆娘不比爷们少嘛,刚开始考察团里的女同志还红着脸偷窥台上,后来啊,有位胆量大的女同胞扔出一张美钞,伸手摸了一把洋婆娘的大奶子,验证里面是否塞了硅胶,结果弹性十足,让咱女同胞自惭形秽啊。嘿嘿,你们猜猜看,这位敢摸洋婆娘奶子的巾帼英雄是谁?”老邢青酒一上脸,舌头就卷红了,兴致勃勃。也难怪,胡博士上身那件真丝浅口衫早暴露出胸部的凹凸曲线,坐在他对面故意向前倾身,奶子随着酒杯一同晃动。
“不会是嫂夫人吧?”王圣水是个粗人,这样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冒出来,跟他年轻时睡上师母的炕头,是一个理儿。
“扯淡,我可从不带着老婆出国考察,又不是国家元首。谁猜中了,今晚上第一个摇扇子。”老邢话一出口,汪公子瞥着嘴巴,抽出讥笑的沟纹道:
“这是哪年出的戏台你邢区长搭进这里啦?不就是现任监察局副局长吗?当年只是区文化局扫黄办的一名小科长,要是没说错的话,邢区长当时好象混得也不咋地,区科技局副局长,甭管怎么说,文化和科技部门的同志都是知识武装起来的,考察到一块也无可厚非,问题是你所说的洋婆娘好象远在大西洋,你们造访的不过是南海边上的泰国,上那边瞧人妖表演的女同胞好象比爷们更大胆吧,捏‘她们’的奶子又不是掏雀窝,紧张个啥哟?我就纳闷了,你们那帮知识阶层上那里边考察是学习扫黄经验呢?还是要引进科学技术,制造中国特色的奶子新产品?”
老邢精心设计的笑料让汪公子的鼻涕给融化了,蔫呼呼的,封住了自己的嘴巴。
见老邢脸色变得跟酒一样发青,王圣水赶紧圆场,扯起破嗓子对着门外喊:“扇舞登场——”
四十一
话音未落,就见前面的幔帘缓缓摇开,露出一个扇形舞台来,粉色灯光也即刻闪亮着,小小的舞台好似冒出粉色气泡的温泉,让人浑身变得慵懒。老邢终于恢复了常态,拍着王圣水的肩膀笑道:
“哈哈,都说你这里的七扇风姿塞过七仙女下凡,我倒要瞧瞧你老王的楼盘里到底藏有几只金凤凰?”
“不满你老邢说,今晚上来表演的非同平常,是我专程从省城一家夜总会请来的,在舞蹈学校受过专门培训,举目投足跟东洋女人没大差别了,叫床也能给你喊几句日文…..”王圣水嘴巴吧嗒作响,像街头打把戏卖艺的,兜售膏药。
此时,一阵香气席卷而来,七个手拿纸扇,身着和服的女郎仿佛从天而降,一字排开在舞台上。因为脸上的粉妆太厚重,分不出子丑寅卯来,但身段绝对是一流的,尽管在和服包裹下,也能凸显出峰峦跌宕。
老邢微叹了一声,第一印象不太满意,包装过于严实,没门前灯牌里展示得那样摄人心魂。
随后,王圣水又拍响手掌,悦耳的东洋乐曲响起,七个女人先鞠躬说了套日语开场白,大概意思就是:欢迎光临,请多关照。然后展开纸扇半掩着脸,开始款款而动,动作不快,却很舒展,还真像是一回事。
“这鬼子的曲子咋听着跟哀乐似的,哎,我想起来了,我在川西考察时看过一种藏舞,动作跟这差不多,藏舞只挂脸谱,不像这化妆,好象成了蜡像脸,太苍白了。”老邢忍不住说出声来。
老张显然也是第一次来,不耐烦地附和说:“我听着像在闹鬼。”
只有胡博士跟汪公子看得比较投入,汪公子可能是这里的熟客,知道精彩在下篇,所以不动声色地等着新篇章;胡博士好象关注的是女同胞的身段,比较之下,她这位博士级别的腰部赘肉显得多余了。
至于我司机老余,奶奶的,老子今晚上关注的不是舞台表演,而是身边几位高人的真实表演。
这时候,王圣水不紧不慢地将桌上花瓶里的七枝郁金香放在每个人的面前,然后淫笑道:“记住了,鲜花献美人,等会谁先将花交到其中一名舞者手上,那位舞者就将纸扇交到谁的手上,然后舞者出台外去卸妆,直到七名舞者全被点中后,再重新登台亮相起舞,这是规则,公平公正,谁点中最佳镜头就看各位眼力了。在此有必要提醒大家,汪公子是常客,经验老道,大家千万别客气让他抢了先。”
“那剩下的舞者咋办?咱这里只有六个人。”我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是小学一年级数学题。
“老余问得好,我正要补充规则二,那就是谁的级别高,就有资格选择两次,这叫‘双燕拍扇子’!”王圣水也有咬文嚼字的时候。
“操,官僚作风害死人哪,入个洞口也要论资排辈!”汪公子不服气地骂道。
“老邢是稀客,精力比较旺盛,让领导双飞如何?”王圣水像个龟奴,没搭理公子哥的异议,开始分配指标。
“奶奶的,把老子累趴下了回家咋交公粮啊?”老邢双眼淫光闪闪盯住了舞台,彻头彻尾撕烂了官谱。
接下来的程序是生产线,献花送扇卸妆,最精彩的篇章是各自用扇子上舞台去挑开那松弛的和服,素面朝天的女郎温顺地配合扇子的摆动,扭动侗体,最终褪去和服,露出裸体来。这样的场面可谓是群淫,比毛片更具点燃力。
叫我瞠目结舌的是,胡博士竟然也毫不畏惧地充当男人的角色,玩起了淫荡的游戏。
等舞曲一停,裸体们便拉着男人的手进了里间的套房。
胡博士的游戏就此告终,汪公子一把拽过她女博士相中的肉体,再搂上自己选中的,跟老邢一样享受起双飞的仙境……
直到后半夜,老邢和汪公子才出了“宫”。我和老张早缴械投降,坐在外间沙发上抽烟歇息,和王圣水聊起这节目的策划人。王圣水大言不惭,说自己偶然看到电视上的日本舞蹈产生的灵感,于是套用上了。
此时的老邢显然处于虚脱状态,出来时基本是被两个女人架出来的,往沙发上一躺,软瘫成了肉球;而汪公子胃口似乎还没填饱,精神仍旧亢奋,左搂右抱不肯松手,嘴里叫着:
“胡博士呢?咱再战一轮!”
王圣水拖长了嗓门说:“这娘们早出去约老相好了,你们咋老叫她博士博士的,真以为她是洋海龟戴顶博士帽?狗屁!花钱买的,外国一样倒卖文凭,不信我到时候也把伸过大西洋,弄一顶扣在脑门上,我能把省党校硕士捞到手,海龟照样当马骑。”
老张像个保镖贴身护卫着书记助理打道回府,王圣水跟在后面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