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做好了之后,王姑娘便上楼叫了白阅六人下去吃饭。此时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店里打尖儿的客人也都早早的离了席,有几个坐着聊天的也正在商议着去哪里快活。
王姑娘给白阅安排了一个敞亮的位置,顺带着给他们六人都倒好了茶。几个小二从后厨快步走出来,一手端着一个盘子,里头放的是刚烧制好的菜食。
“白阅大哥,这四年间,小店又更新了许多菜色。这几个都是店里主打的特色菜,是我特意搜罗了南北有名的菜谱,加之自己的改良,也正好符合了南北方游客的喜好。”王姑娘抿嘴笑着,得意洋洋的对白阅介绍着这些菜的由来,像在给自己邀功一般。
白阅闻言,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他点点头,垂眸看着那些丰盛的菜色,笑着开口:“王姑娘倒是遗传了王老的好手艺。既然你将这些菜夸得神乎其神,我倒也要好好尝尝了。”
言罢,白阅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片送入口中咀嚼,随后立即闭上眼睛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看着白阅半天不说一句话,王姑娘不禁有些紧张。她皱起眉头,屏住呼吸看着白阅,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这道菜你还满意吗?”
白阅听到王姑娘的问话,这才回过神来。他睁开眼睛,定睛看着王姑娘,连连点头:“满意满意,这道菜是哪里的菜色?怎么味道这么奇特,我可从未吃过。”
“是东都本地的特色,连汤肉片!”王姑娘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亮,继续喋喋不休:“这连汤肉片是洛阳水席中不可缺少的名菜,是以精瘦肉为主料,木耳、金针、大绿豆等为辅料精心制做而成,肉片滑嫩,微酸利口。原本这连汤肉片并没有几家店会卖,只是因为其中胡椒味重,口味轻的吃不惯,因此点的人自然是少。前些年我专程去找了东都城里做水席最正宗的老厨子,好不容易才求着跟他学了一招。这不,我拿回来之后费尽心思把这道菜改良了一下,倒也成了店里的特色菜了。”
王姑娘在介绍连汤肉片这道菜上费了许多的口舌,可见她对这菜的热爱程度。陆云休几人听完王姑娘的介绍,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随后拿起筷子夹了肉片送入口中。
不吃不知道,一吃真可谓吓了一跳。那肉片十分嫩滑,许是在这汤里泡的久了,肉片也沾上了一些香料的味道。虽说这肉片原本的肉香被香料的味道冲淡了,但两个味道中合起来,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陆云休咽下了口中的肉片,眼睛都直直的看着那一盘连汤肉片。她咂了咂嘴,显然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王姑娘见状,心里有种被人认可的满足感。她咧嘴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别光吃肉片啊,尝尝这连汤肉片里的汤。肉片虽然美味,可是不配上这里头的汤,终究是少了些什么。”
听完王姑娘的提醒,六人都拿起白瓷碗盛了些肉汤。那汤有些浓稠,能看出已经熬了有好几个时辰。汤面上漂浮着星星点点的黑胡椒,也将汤点缀的让人颇有食欲。
喝了一碗汤之后,白阅六人都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他们将瓷碗放在桌子上,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似是在无声的表达对连汤肉片的喜爱。
王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将一整碗的热汤喝完,顿时喜上心头。她凑到白阅身边,作势去拿白阅的汤碗,嘴边的笑意依然隐藏不住:“白阅大哥似是对这道菜品十分满意,小妹再给大哥盛一碗。以后等你们走了,可就喝不到这么好的汤了。”
白阅见状,急忙拦下了王姑娘伸来的手。他抬眸冲王姑娘笑了笑,摇头礼貌的拒绝:“王姑娘不必如此操劳了,我好歹也是有手有脚的人,何故让一个女子来侍候我?姑娘快去料理其他事吧,我们自己吃饭就好。”
王姑娘一听这话,一双笑眼顿时没了笑意。她嘟起嘴巴看着白阅,显然是以为白阅嫌她烦了,这才忙着把她支走。不过,纵然她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也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头。她点点头,又对白阅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没了王姑娘那叽叽喳喳的聒噪,不光是白阅,其他五人也觉得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面前是满满一桌喷香的饭菜,白阅六人只管低头吃着饭,根本就没有心思说话。
陆云休满怀心思的吃完了饭,酒足饭饱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白药师,那个王姑娘……到底和您是什么关系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阅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狐疑的看了眼陆云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从我们一进到客栈,那个王姑娘就笑意盈盈的来招呼我们。我们弟子五人都没有和她见过面,根本就不认识她。再者,您和她那么熟络的攀谈,不可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吧?”陆云休右手捻着碗上的木筷子,说的头头是道。
白阅闻言,表情先是一滞。他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回答:“见过,但也只是见过几次的交情。我和陆绾第一次来这客栈的时候,是十二年前参加演武大会的时候。那时候客栈老板是王姑娘的生父,我们都叫他王老。王老为人诚恳,做生意也厚道,还做的一手好菜。后来……约莫是六年前,王老患病卧床不起,这客栈也由他的女儿接手。”
“王老的女儿,可是这个叫王姑娘的?”陆云休双手托腮看着白阅,耳朵也听得仔细。
“正是。”白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王老的女儿叫王莫,今年也二十又二了。起初她跟在王老身边学着如何管理客栈,虽说她没有王老那么熟悉怎样打理店铺,不过经过了一阵子的学习,倒也是学的有模有样。”
陆云休听完白阅的话,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睁大眼睛惊讶的说道:“如此算来,王姑娘十六岁便独自打理客栈了?”
“嗯,不仅如此,她还管理的得心应手呢。因着她性子本就活泼,这些年也逐渐积攒了些人脉。虽说这客栈十几年没有挪过地方,也没有翻修过,却从来都不缺住客。”白阅回忆着以往的故事,眼眸也变得温柔。
看着白阅那副感慨的模样,陆云休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下去。其实她的重点是想问问这个王姑娘和白阅究竟有没有说不清的关系,可是白阅俨然是陷入了回忆当中,陆云休也不好意思扰了白阅的兴致。
就在几人都相对无言的时候,客栈门外突然引起一阵骚动。店小二听到声音急忙迎了出去,随后牵了几匹马进了一旁的小门里。
陆云休还未扭头去看门外的动静,扑鼻便是一种脂粉的气味。她皱了皱鼻子,闻着那淡淡的胭脂气味,心里也生了些疑惑。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便从门外延伸到了屋里。陆云休抬起头,只见结队的女子婷婷袅袅的走到厅中,各个身姿挺拔四肢修长,气质也与众不同。
陆云休直直的打量着那群女子,目光像被黏在了她们身上一般。染墨扭头看了眼陆云休,急忙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低声提醒道:“云休!你别偷看人家。”
陆云休闻言,急忙收回目光。她抿着唇,轻舒了一口气,凑到染墨耳边问:“师姐,那群姐姐好漂亮啊,你知道是什么来路吗?”
“她们啊……应该是金陵坊的吧。”染墨扭头快速瞥了眼那群衣着鲜亮的女子,继续说道:“金陵坊只收女弟子,看她们的衣着打扮,就是金陵坊的没错了。”
染墨说完话,拿起茶杯抿了口茶,便没有再言语。
陆云休闻言,侧过头偷偷看着那帮女子。金陵坊的姑娘给人的感觉明显和普通的姑娘不同,她们脚步轻快,走路无声却带着微风,像是拂过人心上的一缕清风一般。除了她们身上的胭脂味道,更令人记忆深刻的是她们一举一动之间自然流露出的优雅高贵。那纤细的腰身盈盈可握,十只手指如青葱般纤细白嫩,肌肤也吹弹可破如凝脂洁白。
就在陆云休看着那帮女子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少女回过头来,正好和陆云休的眸子对上。那女子一双丹凤眼,眼角细长上翘几乎与眉角相齐。小巧的鼻子鼻梁高挺,鼻尖如珍珠一般圆润,嘴唇红似樱桃,又如朱砂点在了鼻底。
陆云休看着那双明亮疏离的眼眸,心下突然一惊。她急忙回过头,局促的抓紧衣裙,心里祈求着那个少女不要过来找她的麻烦。
好在那少女并没有在意陆云休的注视,她们向王姑娘要了几间房,随后便一起上了楼去,全程都听不到她们的脚步声,只听得到那头发上银饰流苏碰撞发出的轻响。
陆云休抿起嘴巴,被那几个出尘脱俗的女子所吸引。她的脑海中回忆着那个少女的容颜,满脑子都不停的回荡着四个大字“宛若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