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段路之后,远处几家房屋也能隐约看出轮廓。陆云休伸长脖子看着那些房屋,用力扯了扯白阅的衣袖,有些激动的喊道:“白药师,前面有几户人家!我们是不是快要走进闹市了?”
白阅闻言,看了看那些用茅草堆起来的房屋,摇摇头回道:“还早呢,这些草屋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应该是之前守坟人的住处。如今那些坟岗都荒芜了,这茅草屋也就没了用处。”
听完白阅的话,陆云休原本高兴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她嘟起嘴巴,看着那些破旧的茅草屋,又变成了一副沉默的样子。
白阅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路,不远处突然传出了男人的哭喊声。那哭声在空旷的荒地中回荡,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陆云休听到那哭喊声,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咽了咽口水,急忙躲进了白阅怀里,身子还止不住的颤抖。
白阅闻声,伸手拉紧了缰绳。马匹长鸣一声,随后站在了原地,回头看了眼背上的白阅。
染墨和落羽四人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们纵身跃下马,跟着白阅寻着那声音找了过去,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荒草中。
那男人左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右手臂,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他往后挪了几步,抬头看着面前的白阅,求救似的说道:“侠,侠士,请,请救救我吧……”
白阅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地上的男子,眼中露出防备的神色。他将陆云休护在身后,看了看那男子淌血的右手臂,疑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方才在这里看到了一只野狼,本想把那野狼狩过来,扒了皮上集市去卖,不料被那野狼咬了一口……”男子说完话,松开了左手,声音颤抖的说道:“这伤口是被野狼咬的,侠士,侠士救救我吧!”
白阅看了眼那人手臂上的伤口,不疾不徐的走到男子面前,掏出手巾将他的右手臂捆上。白阅站起身子,将男子一把拉了起来,柔声说道:“你的伤口并不严重,只要将里面的血挤出来,再敷些止血消炎的草药即可。”
男子听完白阅的话,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冲白阅做了一辑,笑着说道:“多谢侠士相助。侠士,我的寒舍就在不远处,不如侠士一行人去寒舍歇歇脚,顺便……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不必了,我们还要赶路,伤口就在这里处理吧。我这里有草药,这就给你敷上。”落尘说完话,刚要转身去拿药箱,却被白阅拦住。
“落尘,既然人家邀请了,我们也不能拒绝人家不是。侠士,还请您带路了。”白阅说完话,抿嘴冲男子笑了笑。
男子见状,立即露出了笑容。他点点头,急忙伸手往远处示意了一下,随后便带着白阅一行人往远处走去。
陆云休看着那带路的男子,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伸手拉紧白阅的袖子,眉头紧紧的皱起来,神经也不自然的紧绷。
染墨紧紧的跟在染砚身旁,脸色也跟陆云休一样凝重。她紧抿着嘴唇,偷偷戳了戳染砚的手臂,凑到染砚耳边小声说道:“染砚,我怎么总是觉得那个男人不怀好意。这里这么荒芜,连只兔子都没有,哪里会有什么野狼?我看……是不是那个男人在骗我们啊?”
染砚扭头看了眼染墨,轻轻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低声回答:“我看那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的伤口那么深,血也流了不少,如果真是骗我们的,没有必要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吧?”
染砚说的这么头头是道,倒让染墨有些动摇了自己的想法。她点点头,定睛看着那来历不明的男子,心里依旧在揣测男子的目的。
没过多久,男子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外。他站住脚步,扭头冲白阅笑了笑,有些愧疚的说道:“不好意思各位,寒舍简陋,各位不要嫌弃。”
白阅抬头看了看那间草屋,抿嘴笑了笑,摇头回道:“没关系,能有歇脚的地方,我们便感激不尽,又怎么会在意房屋是否简陋呢。”
“那就好那就好,侠士,快请进吧。”男子推开门,扭头看着白阅,示意他们进屋。
一走进屋里,陆云休便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那草屋许是因为年久失修,又多是茅草搭建,难免会有些潮气侵袭。房间里只有简陋的摆设,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木桌子,两个已经出现了霉点的凳子,以及一张矮床。
矮床上躺了一个人,那人盖着一床打了许多补丁的破被子,闭着眼睛一句话都不说。
男子注意到陆云休看着床上的人,急忙露出了笑容。他走到床边,将床上的被角掖在那人的身下,扭头冲着白阅解释:“这是我娘,她前几年突然生了病,一直躺在床上动不得。自那之后,我便四处借钱求医问药。几个月前我花光了所有积蓄,先前住的房子也抵成了银子。后来那地主将我们娘俩赶了出来,收了我们的房子,我没有办法才带着老娘搬到了这里。今天我出去打猎,也是想卖些银子,给我的老娘治病……”
听完男子的解释,染墨的防备也变成了同情。她轻叹一声,抬眸看了眼染砚,小声嘟囔:“他也太可怜了……”
“别着急同情他,事情都没查清楚呢,谁知道是不是在说谎。”染墨身后的落尘皱着眉头,低声提醒道。
白阅看了看男子,又打量了一下床上躺着的人。那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头干枯又凌乱的头发,还有深陷下去的脸颊和凸起来的颧骨。
“落尘,把药箱拿来,先给这位侠士处理伤口。”白阅说完话,走到床边看了眼那躺在床上的女人,脸上突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男子手臂上的伤口果然如白阅所说,并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因为手臂上的牙龈有四五个之多,血液才会染湿了衣袖。落尘拿出了药箱里的草药,仔细的挑挑拣拣。他挑了些干净的草药,先给男子清理了伤口,随后将草药捣碎,小心翼翼的敷在了男子的伤口上。
草药刚一敷上男子的伤口,那男子便吃痛的叫了一声。他皱紧眉头,抬头瞪着落尘,大声喊道:“这是什么药,怎么会这么痛?!”
“止血消毒的。想要伤口快速痊愈,就得用些刺激的药物。更何况,这伤口是野狼咬的,谁知道会不会染上什么细菌。若是真的感染了细菌,要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落尘边说话边将伤口包扎好,他站直身子将药箱收起来,低声说了句:“好了。”
落尘给男子包扎好之后,便也跟着来到了床边。他看了眼床上的女人,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凑到白阅耳边说道:“这看起来不像是得了病的样子。”
白阅闻言,立即扭头示意,不让落尘再说下去。他扭回头,含笑对着男子问道:“侠士,不知在下能不能冒昧给令堂诊治一下?”
“啊……”男子惊慌的应了一声,随后看了眼床上的女人,摇摇头回答:“这就不必了吧。家母的病情十分复杂,我请了许多大夫都没有治好。就算让你诊治,可能也是白费功夫……”
白阅听完那男子的话,了然的点点头。他冲男子做了一辑,语气略带歉意:“既然如此,是阁下冒昧了。”
在男子的草屋里休息了片刻之后,白阅便想带着其余五人继续赶路。男子见状,急忙站起身子跟在白阅身后,开口说道:“侠士,我看这太阳也快落山了,几位就算要入城,恐怕也得明天才要走到了吧。不如几位在此留宿一晚,虽然我的草屋简陋,可是也能避避外头的寒风不是……”
“谢过阁下的好意了。不是我们不想留宿,只是因为我们有六个人,全都住在阁下的住处,怕是也有些不方便。”白阅没有直言拒绝,而是以更加温柔的方式解释。
见白阅还是不愿意留下,男子不禁也有些着急。他思索了片刻,恍然惊叹一声,急声说道:“不要紧不要紧,这周围有好几间草屋,都是没有人住的。要是几位侠士不嫌弃,就在草屋里留宿一晚吧。”
男子说完话,急忙走出门,示意白阅等人跟着他去别处看看。白阅见状,也不拒绝他的好意,带着其余五个人走出了房间。
在男子住处的不远处,还有两间一样破旧的草屋。那两间草屋里更是简陋,除了几张有些发霉的草席和破被子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陆云休看着那冒着油光的草席,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扯了扯白阅的衣袖,十分嫌弃的催促:“白药师,这地方也有些太简陋了,根本住不了人。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陆云休的声音有些大,那男子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话。男子看着陆云休,笑容立即僵在脸上,随即露出了失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