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的阴影中钻出了两个人,他们行走在石板路上,像游动的蛇。
“这些躲藏在阴沟中的老鼠,又开始不安分了。”
两人中个子略高一点的男子声音尖锐,紫色的面具扣在脸上,平添了一份诡异。
“红杉镇是巨头们的地盘,这些妄想争抢蛋糕的狂妄之人,只是一群被鲜血气味迷惑的鬣狗而已,不足为虑。”
“可是鬣狗不也很惹人厌烦吗?”
高个男子伸出手掌,一只白色的纸鹤展翅飞出,在晕过去的佣兵们上空摇摇晃晃地停滞了几个呼吸后,便越过巷道的围墙,没入了茫茫黑暗中。
“X—3,一起去吧。”
高个男子向另一位正蹲在佣兵们旁边的同伴招呼一声,“别管那些废物了。”
“Y—5,”X—3抬起头来,紫色面具下绿色的瞳孔流露出战斗欲望之外的东西,“对方具有精神冲击之类的能力,”他指着佣兵们在昏迷中狰狞扭曲的脸,“也不排除精神迷惑的招数。”
“神秘侧?”Y—5抬起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最讨厌神秘侧的人了,直来直去肉体的碰撞,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呐。”
“以防万一,得请求支援了。”X—3站起来,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哪一方?”
“当然是D区的管理者,”X—3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巷道的围墙,看到一栋四层的小楼,“阿卡尔诺纳家族财团。”
……
黎远在一条条巷道中穿行良久,但是皎月始终挂在他的头顶,黑暗的巷道也仿佛没有尽头。矮小砖墙的轮廓始终在他身侧投下一排阴影,冰冷、死寂,仿佛隐藏着什么特殊的故事。
“这里的环境有问题。”
黎远停下悬浮飞行的身体,再一次落到灰色的石板路上,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围墙,石板路,月光,拐角,逼仄的黑暗,”黎远观察着一切构成环境的要素,“全然没有变化。”
“我大意了。”
很明显,黎远遇到了一个类似于“鬼打墙”的道路迷宫。
“我是什么时候中招的?”黎远回忆起自从他回到蓝星,出现在红枫镇以来的所有经历,一个推测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
“变故要么发生在那群佣兵身上,要么就来自于当时的那两股气息。”
“佣兵们已经无从找起,”黎远看着身前身后逼仄的巷道和投出阴影的拐角,“看来如果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就得从那两股气息找起。”
“果然还是免不了要面对,真正属于新人类的世界呐。”
血雾浓郁起来,在黎远稚嫩的小脸上凝成一张一半微笑、一半哭泣的血色面具。
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所有属于人类的表情——喜怒哀乐愁,忧思悲恐惊,所有情绪,所有内心的写照。
“我是谁?”黎远喃喃自语着,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我是黎远,还是衔环之神?”
……
“我罪!”
“我罪!”
“父的国在天上,祂的旨意承行于地,如于天焉。”
一名穿着白色金边长袍的苍老神父手中捧着一本黑色封皮的大书,口中念诵着祷告的词语,走在小巷的石板路上。随着他的念诵,他周身的黑暗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排开,但好像雪铲推开积雪,仅到一米以外,这股力量便失去了效力。
“这些神秘侧的人,整天总是一幅神神叨叨的样子,”Y—5跟在老神父身后,“实在让人讨厌。”
“上次有个老家伙竟然企图给我洗脑,我就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如果不是构造局及时来人,我一定会拧下他的脑袋。”
“你这个性子,财团的人是怎么决定把纳米蛇魔的转化因子注入你的身体的?”
X—3忍不住打断了这个新同伴的发言,“它阴冷的性格,真是与你不搭。”
“嘿嘿,”Y—5的语气莫名显得有些没落,“因为他们需要实验体,而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饶舌的人必将被丢进地狱,承受无边烈焰的炙烤。”
老神父转过身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跟着纸鹤前进。
“你——”
“好了,”X—3拦住了Y—5,“他叫我们别烦他了,我们照做就是。”
“好大的牌面。”
Y—5冷哼一声,场面陷入了沉寂,只有老神父的祷告声,还不住在巷道中回荡。
当时间慢慢在十二刻的钟表上走完半个刻度时,飞翔的纸鹤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便化为了灰烬,飘散在夜幕下静寂巷道的空中。
“就在附近。”
老神父祷告的声音依然回荡在漆黑的夜幕中,在四周环境的衬托下,充满着光明的气息。
两位纳米蛇魔的转化者同时将手中一件硬币大小的东西捏碎,空间一阵荡漾过后,一个一米二左右的、披着灰袍,戴着血色面具的侏儒,出现在了他们六米外的石板路上。
两人发动了无声的突袭,他们的身体像蛇一样游向黎远,并在两只手掌上,生长出两把银白色的尖刺。
尖刺呈锥形,长四十公分,月光在其上泛着游移不定的光芒,远远看去,就像毒蛇伸出的信子。
“你们很自信呐。”
两把尖刺插在黎远的腿上,另外两把直直插入黎远的胸膛,但不实的触碰感让两人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幻影。
“安息之地!”老神父发动了神术。
无形的波动袭向两人,将浮现在两人体表的一层圣洁的白色光罩击得粉碎,然后长驱直入,震荡着他们的灵魂。
“啊!”
不知是属于哪个世界的人体改造技术在强化了他们肉体的同时,也为他们的灵魂赋予了一点抗性,但这点抗性并不足以免疫黎远开发出的心灵冲击。两人此刻只觉得有人在拿着勺子搅拌他们的大脑,来自灵魂的强烈痛楚正在将他们一点点拉入深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老神父不再念诵书上的语句,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但他还是佯装镇定,“你这是在挑衅联邦的意志!”
“你的汉语说得不错,”黎远口中属于中年人的声音带着阴冷,“但可惜你是联邦人。”
“你是联盟的人?你要违反之前签订的条约吗?”
老神父眼中闪过某种明悟。
“我并不想杀人,”黎远叹气,精神的钢针发出,两个在黎远身后举起银白尖刺的人身体忽然僵硬,然后倒在了地上,“可惜总有人在找死。”
“现在,”一张自空中浮现的大手捏住了老神父的喉咙,将他提离地面,“我只好自己找我想要知道的了。”
“看着我,”黎远血色面具后的双眼好像变成了漩涡,老神父的双眼同样如此,“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