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上一片寂灭一般的寂静。
宋澜开始慌了,她觉得这周目,似乎已经全然在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她猛地深吸一口气,跪膝后退,沉默里也不抬头看太后,就维持着跪伏的姿势,伏在地上。
现在的宋澜是觉得这整个世界都是不正常到自己难以理解的,一惊再惊之后,已是麻木,可能就算此刻大哥跑过来跟她说喜欢她,她也是不会再吃惊的了。
百里太后被推得坐在了地上,那张少女时,以艳丽著称的脸上显出一种茫然的神情。
她感到自己耳朵里充斥的全是嗡鸣声,太阳穴突突跳起,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咬牙垂首掩面,她以宽袖遮住了自己此刻的表情。
牙齿咬在嘴唇上,咬得原本就鲜红颜色的嘴唇,更是透出一种仿佛会有汁液流淌而出的饱满色泽感来。
也许宋澜不推开她,她就真的会做出一系列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勉强捡回来的理智里,全遍布着心惊肉跳的后怕。
太后急促呼吸着,感觉在许久之后,那晕眩感才消退下去。
这期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然后她慢慢地从地上起来,她知道的,宋二还是那个宋二,而她也只能还是那个太后。
说不上难堪,只是她也的确此刻不太想面对宋澜,更确切一点来说,可能是有一点心灰意冷的感觉。
“这事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太后沉默片刻之后,轻声说道。
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她的行止之间,又恢复成了往日模样,“你也要……”她心里泛上来一点形容不上来的微妙恶意,“你也要想想,到时候要怎样跟你大哥解释这件事情。”
只是等宋澜默然告退离开以后,百里太后转身,一把将后头案几上的物件全都扫落到了地上。
那些东西都摔得七零八落,碎的碎,撒的撒。
她手扶着桌面,十指缓缓用力到关节发白。
浓秀的眼睫在烛光映照下,便于那张秀丽的面上,落下了一道鸦青色的晦暗阴影,这光影交错里,愣是催生出了一种阴冷诡谲的艳丽感。
太后眉峰紧蹙,她恨恨想着,太少了,到底是她握在手里的东西太少了,所以不够她去攫取她想要的东西。
右手食指的指节,在刚才扫落物件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刮擦出了一道血痕,湿润鲜妍得如此不详。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可越是想要,就越是要禁锢着自己不去碰。
因为一旦拥有了,更加害怕的就是失去的那一日。
但是凭什么她看了这么多年的人都不敢下手的人,要平白让给其他人。
既然这样,还不如由她自己将人攥在手里不放。
谁管那最后结果如何,谁管那最后得失如何,她就是要那人谁都不能见,谁都不能看,谁都不能碰,她要把那个人牢牢占为己有。
那人还去做什么丞相当什么官?合该被她锁在深宫,只许日日夜夜在床/上哭给她一个人看……
指关节上的血迹,因为手指的用力而越发洇出血迹,百里太后见着了,将手指送到唇边,慢慢舔/上一口。
她将伤口处的血液全部舔/食而去了,忽然沉沉笑起来,那眼波流转之间流泻出的光彩,和着眼角的泪痣,恍惚像极了脉脉含情。
只是这潋滟宛如一往情深的波光里,总归是别有用心,于是靡靡之中,便艳得像是裹了一层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