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咬了一下唇,竟无话。
足足有一盏茶的沉默,他才又开口,声音有些干:“太后,太后,太后,”他笑了一下,“你心里就只有太后,没有朕这个天子吗?”
宋澜闻言,抬起了脸,那面上淡然的是八风不动的表情。
风雪渐渐大了,宋二小姐的斗篷帽子是早就向后翻落了的,漆黑如墨的发上,终于是堆积了雪。
青丝衬底,细雪片片,像极了白梅盛绽。
而宋二小姐当下同皇上说的是这一句话,为了刷负小皇帝对她的好感度,她也是挺拼的,宋澜说:“臣心中一片日月,只有太后娘娘,皇上明察,所言甚是。”
此句甩出来,这一场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倒也不是别的缘故,主要是宋澜,终于把小皇帝惹哭。
那在小皇帝眼里打转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是“唰”的一下掉下来了。
宋澜也是没料到,小皇帝说哭就哭,眼泪成串成串地从脸颊上滚下来。
小皇帝一直哭着,哭到眼眶通红,如此一来,便果真更像一只小白兔了。
宋澜看着哭成一只兔子模样的小皇帝,只觉得头疼,无声叹了口气。
她也不管行为妥不妥当,反正位立于太后阵营里的“奸臣”一职,她是当定了的,也不怕日后被人算总账。
她说了一句“臣僭越了”,就将小皇帝用斗篷一把裹住,然后直接将人抱去找了禁军。
这下寻回了小皇帝,诸人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宋澜本想着直接给了人就好,凳子都没坐热,就要走了,却不想太后又说要她进宫。
没办法,宋澜只好再一次进宫,出宫的时候,又不慎遇着了太皇太后。
这太皇太后也是好不容易才逮着了人,自然拉着了宋澜的手,就是要说了个没完没了的,然后说着说着,便说到大哥身上。
太皇太后先是对宋家大哥病情反复难定的状况,一再表达了慰问关怀之意,又问宋澜这些时日可否见着了临渊道长。
说起来,宋澜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大哥了,连带着对自己可能会被大哥扒皮的忧惧感,也搁浅了很是一段时间。
她只回答说没有,太皇太后听了,便感叹了一句你哥还真是一样这么冷酷啊,你那么诚心求见他,他还不理你,哀家在一旁看着都好心痛。
宋澜听了之后,公式化地笑了笑,心里想的是,尼玛还好大哥不见人,不然分分钟得脱一层人皮。
而太皇太后见着宋澜蓦然对自己笑了一下,倒是怔了一下。
她此刻正做着的那捧心皱眉的搞怪动作,一时凝固了表情,看着还真有点好笑了。
宋澜之前心绪一直有点塞,如今见着了太皇太后那歪七扭八的表情,倒是笑点挺低地捧场笑了两声,不过兴致也不太高就是了。
宫灯的光晕流淌着,照亮了宋二小姐的眉眼,半明半暗的,像一段老旧的时光,将那笑意都照得有几分温柔了。
太皇太后望着宋澜,略微盯着出了一会儿神。
她神思游离了有那么片刻,想着的是宋澜离京去江南的这么些时日,将近半年不见,果真人又细致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