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夜晚的街道依然亮如白昼。
走出酒店,不禁回头看了看壮观的大堂,狐疑自己第一次来时,怎么没发现这酒店竟这般宏伟。或许,那天是真的喝多了酒。
此刻,拉着个陌生的孩子,站在陌生的街头,看着右手边不远处的立交桥下穿梭的车流,感觉恍若浮梦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突然,一辆玛莎拉蒂从我们跟前转弯,扬长而去,消失在星星点点的车流中。我心中顿时生起一丝恼恨,恼恨的对象是自己——意志如此不坚定,梦想终将会夭折。可已经来了成都,也只得继续完成这意外的“任务”。
对酒店周边环境根本不熟的我,左手牵着孩子,右手打开高德地图,搜索出最近的电影院——同辉国际电影城,并按照步行导航的路线前往。
一路上,星星并没闹腾,我对她的印象稍有改观,并生出淡淡的喜欢。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电影院外的停车场。
脚掌生疼的我,放慢了脚步,鼓励着不愿继续前行的星星,道:“过了停车场,就到电影院了。这里有麦当劳,阿姨请你吃汉堡。”
星星噘着嘴,生着闷气。可一瞬后,她又迈开了步子。
我猜测不到她的想法,毕竟现在的小孩子,与我们小时候的见地不同。
一进伊藤,我就牵着她,去了麦当劳吃汉堡。接着去了超市,在琳琅满目的进口零食中,买了薯片、蛋糕和牛奶。成都的消费确实挺高,一小包零食就用了一百多块,相当于我在山村十天的生活费。
星星提着塑料口袋,兴高采烈的走在通往电梯的过道中。人实在太多,我只得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小小的背影,并紧紧跟着。最后,她停在了麦当劳摆台下,眼巴巴的回头望我。
我走到她跟前,摸着她滑溜溜的头发,问道:“怎么了?”
她怯生生的说:“严阿姨,还可以买冰淇淋吗?”
我点点头,道了声“好”,又牵起她的右手腕——防止她走丢。接着对柜台后的服务员道:“两个新地。”
待我把新地交给她时,她立马将手中装着零时的塑料口袋递给我。于是我们一边走,一边吃着冰淇淋,时不时的相视而笑。突如其来的欢乐,毫无预兆,却让人身心愉悦。这,也许是小孩子才拥有的神奇魔法,能带给身边人莫名的快乐。
刚走到电梯口,她就举着空荡荡的杯子,道:“严阿姨,没了。”
我淡淡道:“你把杯子丢进电梯旁的垃圾桶。”
她嘴馋的盯着我手中还剩多半杯的新地,吱吱呜呜的一动不动。
我莞尔一笑,继续道:“丢了垃圾的话,这杯冰淇淋就是你的了。”
她忙转身,撒腿就跑,穿过几位大人,将杯子放进不锈钢垃圾桶后,立马回到我跟前。
我将新地递给她,叮嘱道:“慢点吃,不然会肚子疼。”
她一边答“嗯”,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这吃东西的模样,跟她奶声奶气说话的样子,毫不相符。
待她将第二个新地吃完,我刚好从自助换票机取出电影票。乍眼一看,是九点四十分的电影,座位在三号厅五排七、八号。
见时间还宽裕,忙带她去洗手间洗净小手和小嘴巴,并上了厕所。接着前往检票处换取3D眼镜,踏上铺满红毯和淡蓝色灯管的通道——置身其中,仿佛是走在通往魔法城堡的路上。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样子,也许她和我的感受相同,以为要去往魔法世界,成为真正的小公主。
见她开心的模样,我猜,这肯定是她第一次看电影吧。
当我们进入三号厅,并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我将她抱上柔软的椅子,并取出她选的小蛋糕递给她,“等会看电影时,你想吃就吃。”
她异常开心,接过小蛋糕,取下透明的盖子递给我,忙用小勺子轻轻的触碰其上可爱的“公主”。那穿着粉蓝色奶油的“公主”栩栩如生,让她舍不得下手。
我一见,忙说:“这是奶油,能吃。”
她立马舀了一勺,放进口中。一秒后便耸着肩,咬着勺子,咯咯的笑着。
我将盖子放入口袋,并取出一瓶进口牛奶,打开瓶盖后,放在扶手前的圆格中,爱怜般说:“想喝水了,自己拿着喝。等会看电影时,不能说话。”
她懂事的点点头,眼中充满好感的看着我——先前的尖锐及隐藏着的敌意,在这一刻全部因美好的食物而化为乌有。
这一刻,我很羡慕小孩子,他们容易满足、容易快乐、容易喜欢一个人。这些是大人们永远学不会的本能。
“啪!”
灯光关闭,偌大的电影厅内响起了轻缓的音乐,屏幕上放映着广告。
黑暗中正吃得开怀的星星一惊,哭丧着脸对我说:“严阿姨,我怕。”
我用左手抚摸着她的头,淡淡道:“不怕,我在旁边。关了灯,才能放电影。”
她将手中的小蛋糕递给我,我摸黑从身旁空位上的塑料袋中找出盖子盖上,并放回纸盒中。接着轻轻的牵起星星的左手手腕。
突然,电影开始,激进的音乐让刚刚安抚下来的星星很害怕,她立马双手抱着我的左胳膊,吚吚呜呜的说:“我们走嘛。”
我宽慰道:“等下有可爱的美人鱼。”
但在电影放到一分钟时,画面上那成千上万的血淋淋的鱼儿,让她嚎啕大哭起来。
我顿时慌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她说:“不能哭,这是电影院。不看可以走,但是不能打扰别人看电影。”
她根本听不进去,踢着双腿继续大哭着。
我耳朵发烫的眺望四周,只见黑暗中有无数脑袋齐刷刷的看向我。我只得快速的将她抱到门口,对她说:“不要哭了,不然我不理你了。”
她坐在地毯上,继续又哭又闹,任凭我怎么哄,都不管不顾。
几分钟后,蹲在地面哄她的我,感觉膝盖上的疼痛更剧,顿时没了好气,丢开她扑腾的臂膀,冷道:“我给你爸爸打电话,叫他来接你。”
她立马压低了哭声,轻轻的低泣着。
方才刚对她产生的好感,立马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