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现在天将遇晚,是看不清人的面貌的,奈何此处是万丈高空,苍穹开阔之间,月光分外照顾。
如果笔者不说的话,恐怕没人知道苏客此时瞠目结舌的表情,是怎么,怎么的羞哧。
“这,这……”
唉,谁让他不知道,一个人怎能生得如此美丽呢!倾世佳人,难以品评。
说她是冰肤白雪,暖面红阳,似乎又缺少了一些精致到完美的意韵,那要说她江扶细柳,风微不吵的温柔气质,又不见了此地山岚云苍的神秘和飘渺。
只知道苏客此时的心里,正有一只长笛在吹奏着,婉转悠扬。此时再吹过来的秋风,就变得肃冷多了,佳人的一袭红裙,被吹得猎猎作响。
不待谁家的傻小子问询,姑娘朱唇轻启,倒是先有话说:
“少年郎,你可要看到几时啊?”
哈哈,感情还是苏客自己看得痴了。
那姑娘眯起眼睛,微笑的意味明显,一如秋雨春泽,感染人心。
四周的仙人血也开始疯狂地摆动了起来,好像每一朵都为这个姑娘心动了,远处的溪流,山丘都已经模糊,仿佛天地间的所有月光,尽数献给了她。
这,诗里走出来的女子啊!
苏客看着她,脸当即红到了耳尖,想要开口辩解,差点脱口而出的却是是古阳县的方言。
此时的他,心中是乱的很,往日那些夫子圣人所说过的道理一条条从脑海闪过,才发现什么经史子集,是从不擅长教人开口。
最后,苏客不得已装作一个书上的儒士,照着书上的礼节,躬身一拜,道:
“晋……晋州古阳县人士……苏客,见过先生,若有冒犯……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磕磕巴巴地说完,苏客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谁知道,姑娘却是噗嗤笑了出来,让苏客更是尴尬了。
“先生?巧梦先生?你见到姑娘家的就这么叫吗?”
“要我不真是你家先生,肯定得气得不理睬你。”
说着,巧梦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抬手拍了下苏客的脑袋。
而巧梦这一拍头,却让苏客吓了一跳,退半步抬起头来,才发现月光是更加明亮了,竟然把地上的影子都照的如此清晰。
最后,苏客忍不住看向了巧梦,刚对上眼,又是难以移开视线了。
这双眼……
唉,小小少年,你可曾见过他人眼中那绚丽的星辰?
在苏客眼里,此时的她正迷人地微笑着,稍有些正式地看着他,双眼那难以言说的情绪,直刺着苏客的魂灵。
多像天上的星星,月亮,正散发着温柔的光芒,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再一看却成了无垠的宇宙,吞噬着他的思想。
苏客心脏狂跳,几乎要禁受不住了,刚刚在溪流边显现过的金赤双瞳再次不自觉地登场,光芒莹莹,却让巧梦吃了一惊。
“怎么,太晦之眼和太熙之眼吗?神通榜的第七,第八,竟然连轮回都带不走!”
“果然呐,天宫万年之才,总能给我带来惊喜……可惜凡间凋敝,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龙魂觉醒神通。”
“找不到的话,多不过是辨气望形的废品神通罢了……”
这般想着,巧梦的双眼也开始泛着迷蒙的白光,渐渐地把苏客的反应压了回去。
一会儿,巧梦突然凑近了许多,直接闪到了苏客的面前。
而苏客这回又是想退,刚迈脚,却动弹不了了。
“以后,可不能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看了!”
巧梦哈哈一笑,直接往洞府里走去了,苏客下意识回头,竟连冷汗满身也没有察觉。
这边的齐星洞府不知何时突然亮了起来,莹莹白光,正缠绕着那人轻快的步伐,鬼使神差地,苏客也跟了进去。
看着四周墙壁,好像并没有什么照明的灯笼,大感神奇的同时,苏客也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先……额……请问姑娘可是天上的仙人?”
“此地花海高贵,美不胜收,也应该是天宫吧……”
问完,苏客还睁大了眼睛,正期着肯定的答案,却没想到,这一问却直接停住了巧梦原本轻快的脚步。
等甬道里瞬间归于平静,苏客看见巧梦停了下来,连话都不敢再说了,挠挠头,挠挠鼻尖,心里却是直发毛。
半响,巧梦却开口了,声音稍微有些低沉。
“呵,仙人?少年郎,你可听说过三界六渊八十一星辰?”
巧梦背对着他,面色却是暗淡了下去。
而苏客却是听着摸不到头脑,有心瞎猜,又摄于这压抑的气氛不敢胡言。
“可知道天界共主仙古和四方大帝?”
巧梦继续说道,苏客一怔,失了反应。
“可知道四大真君……”
很快,姑娘的声音更是低了。
两个人的脚步哒哒哒回响在甬道里,苏客默默走着,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可有齐星神使,巧梦真君?”
话一说完,连苏客自己都真惊讶了,他哪知道什么齐星神使,巧梦真君,无脑一说,该不会被仙子责罚吧。
但是谁知道,这边的巧梦听见了,却转过身半开玩笑地说:
“齐星神使,便是我了……不过,现在你得称呼我为先生才行。”
这般说着,巧梦又莫名地雀跃道:
“叫我先生,叫我先生,叫了,我就把你那场奇异的梦解给你听。”
说着,巧梦还眨了眨眼睛,向着惊愕的苏客说道:
“没错,一场不超五转的梦境而已,我自然什么都知道。”
指的就是那场冗长的梦。
苏客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坚持,便干涩地开口,称呼了一句先生。
巧梦听到以后,竟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接下来的话,你可要听好了。”
“你想知道的,无非就是梦里所遇见的一切是真是假,我要说是真,倒也没错,这些错乱的情景掠影,都是你前几世的记忆碎片。”
“轮回,哪怕是凡间也是知道的,不算稀奇。”
“稀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
“上一世,你也是天界之人,在清正灵异七十二殿主中正惠真人的手底下为将,有着阴阳境四重天的实力……”
“更可贵的,是你的修行天赋远超众人,就连天界领袖仙古,也称赞你是万年难遇的奇才。”
“至于阴阳境,自然是修士实力境界的划分,它的起源,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我证道以前,就有了这境界的存在……或许四帝和仙古知道一些吧。”
“所谓仙人,只是一群修道有成的修士而已,强大的可以有搬山断海的威能,弱一点的,也有着凡人难知的力量。”
“初修道的人,大多被称作灵始境的修士,还没有完全脱离凡人的局限,不能御风而行,也不能摆脱生死,当然,这不带上拥有了灵宝的修士。”
“灵宝区别于法宝,是天地间有数的奇物,种种玄妙……现在说了你也不懂。”
“再往后,就是方才说的阴阳境了。”
“阴阳境的人,大都修炼了自己的魂魄,多多少少,有了能在冥间保持清醒的能力,所以可能是天地的限制,死去的所谓仙人,都是去了另一个‘冥间’。”
“这里呢,可以说凡是修炼了魂魄的人,转世了,所有的前世记忆都会消失,这第二冥间的说法,仅仅是卜算出的结果。”
“独有你记忆没有消失,可就与东方大帝有关了,你要想了解原因,我也没有办法。”
“阴阳境的人,因为有异度冥间的存在,再加上更加强大的体魄与灵魂,所以寿命远超凡人,久之,便被称为仙了。但是,实际上只能算做假仙罢了。”
“同灵始境一样的是,阴阳境也被划分为十三个小境界,以你前世四重天的修为,足以排进天宫千名,七十二殿主,十二路神王,大多也是六到九重天的修为而已。”
听到这里,苏客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竟然是神仙转世,暗暗欣喜的同时,又有了新的疑惑。
“那么……”
苏客看向了巧梦。
“我吗?”
巧梦轻笑着答道:
“算是太初境吧,四大真君,归元,邪道,光明三人皆不过是阴阳十三重天的修为,不过距离太初一境,也不算太远了。”
“至于四帝和仙古……唉……我只隐约知道太初境是有四个级别的,那些人修为高出我许多,就算是在更高的劫道境,我也无法知晓……不过应该不太可能。”
“修炼四境,步步艰险,抛开是否存在的劫道境,哪怕太初,三界也只有寥寥几人,可知修行难啊……”
说完,她便停下了脚步。
回到苏客身上,因为巧梦真君对实力境界的一番解释,苏客虽说还有些迷糊,但也勉强接受了自己对前世、天界一说的有些茫然的理解,看见巧梦停下,苏客也顾不上继续思考了,跟着停了下来。
抬头,苏客竟然看见了漫天的星辰!
怎么会!一个山洞,却和一方星空相连吗?苏客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处,张望着四周,震撼不已!
谁能想到,这里会如梦似幻,浩瀚无垠呢!
千万道迷蒙绚丽的星光,亿万里远处的绝对黑暗,苏客,一个自小生活在人间村落的男孩,托举着光明的太阳,倾躺在梦幻的星云,算是,初次体悟到了星空的美丽。
或者,快要迷醉了。
前方,迢迢星河下,绝美的仙君巧梦正端坐在一个晶莹的宝座之上,手一扬,便是无数的星辰暗淡无光。
很快地,那些星空影像渐渐消失,穹顶中心,缓缓浮现了八个硕大的金字。
长、生、本、劫,仙、不、胜、天!
“可一定要好好记住……这八个字。”
说话的正是巧梦真君。
苏客点了点头。
长生本劫,仙不胜天。
谁知道,这八个字,苏客要用一辈子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