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之所以与众不同,在于语言的魅力。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说:“语言是人类的家园。”譬如,国外两个人相遇,有再多的好感也无非是nice to meet you之类的话,而中国人则有层出不穷的语言来解释初见的美好印象,譬如人生若只如初见、记得小蘋初见、忆昔花间初相识;又譬如,你我相识是一场缘分、时光荏苒,不负初见、岁月无情,视若初见等等。
——船长
那天我匆忙收拾了行囊,早晨六点就起床了,廖廖中午十二点抵达南京,我从苏州至南京机场时间有些紧张,于是我简单洗漱,人随着年纪的增长,每增长一岁就会脆弱一分,就像清澈的脸庞涂满了泥巴,干净的面颊戴上了社会的面具,而能够使你归来依旧少年的魔力,在于爱情的初见,使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美好,重新变得完整,不过此刻,我还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前脚出门,后脚就想起来忘了带剃须刀,胡子还有几许没有刮干净,如此初见给人留下糟糕的印象着实不好,可是回去折返又怕耽误了接机时间,如此因小失大更划不来,毕竟迟到的罪过更为严重,如此,我便索性不回去取剃须刀了,披星戴月冒着瑟瑟冷风大步流星地走向地铁站。
我倚靠在高铁的窗户上,耳机里播放着齐秦的《张三的歌》:
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看一看这世界并非那么凄冷
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望一望这世界还是一片的光亮
……
走吧,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吧!到底残酷中是否还残存那一丝丝温柔。
还有这是我第一次接机,我这个土包子从来没有坐过飞机,也从来没有去机场接过人,所以,我更应该早去一些,早早守候在一旁。
十点半廖廖发来信息:飞了,一会儿见,辛苦你了。
十一点我到了南京机场,此时大厅里早已是人潮拥挤,一批又一批的人不断从出机口涌了出来,有一些观光团、考察团、旅行社之类的人在那里举着牌子,还有人挤在了出口的杆上焦躁不安地等待。
离廖廖落地还有一个小时,她肯定匆匆赶飞机没有吃早餐,帮她买一杯奶茶吧,于是我去港式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揣在怀里在出口静静地等待,我生怕这杯奶茶凉了以至于对方见了大发雷霆,于是揣在怀里一刻也不肯放开,手心都捂出了汗,距离相见还有半个小时,这时我已经看人潮出来一波又一波,始终没有看见她的身影,莫非飞机晚点了,我像小鹿一样张望,我像羚羊一样跑来跑去,又跑到航班信息的滚动屏幕前抬头仔细核对航班,没错呀,廖廖乘坐的这趟航班还没有落地啊,我旁边站在一个短发的小姐姐,像柴静一样知性唯美,一动不动地盯着航班信息,她大约在等待她的爱人,我猜。
“请问,航班信息显示飞机还没有落地,就肯定没有落地吧?会不会有讹误,比如飞机早到了还是显示的没有落地?”
“应该不会吧。”小姐姐眨着硕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像在审视一个怪物一样。
晚点了?还是早到了?莫非早到了躲在哪个角落里暗自观察我?这样的话也太可怕了,她像一个出色的侦察兵一样,或者狙击手一样,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不断地观察着移动目标的行为习惯,等到合适的时机出手,然后一击致命。
冷静!我说服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冷静下来,还是依照老计划,守在出口让她出来的那一刻第一眼看到我,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比较合适。第一次见面语该说什么?你好?很高兴见到你,然后给她一个礼貌性的拥抱?
恩,完美,很官方的表示,既不轻浮又显得彬彬有礼,对方来一句,你好,初次相见,我也很高兴。这时我顺便把奶茶递过去,说:“诺,还没有吃早餐吧,喝一杯奶茶吧。”不能说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奶茶,不然像舔狗一样没有尊严。
半个小时后,早已过了落地的时间,此时廖廖发来了信息:
晚点了,还要一会儿才到。
怎么回事儿?莫非这个人放了我鸽子,这样的事情也是层出不穷的,为了好玩,或者试探一下,我被人放鸽子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脚底抹油跑路还来得及,于是我发去信息:
再见,我要跑路了。
等等,等等,期待了一个月的人现在跑路,未免太怂了吧,对方又不是老虎,即便是老虎怎样,见一见老虎又何惧之有,不过是初次见面,干嘛搞得这样鹤唳风声。
深呼吸!冷静!放松!
深呼吸!冷静!放松!
深呼吸!冷静!放松!
妈的,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飞机晚点了意味着我不知道飞机的准确落地时间了,这样我只能一动不动地守候在出口处了,此时我已经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了,腿脚早已没有了直觉。
这个人会怎么出场?华丽的闪亮登场?
像电视剧里的空姐一样,或者是穿着大衣潇洒而又落落大方地拉着箱子面带微笑款款地走来,冲我莞尔一笑,然后握个手,说声,你好,请多关照。
放松,放松,先放松下来再说,妈的,我天生不会放松!
我叫不紧张!
……
就在此刻!千呼万唤始出来!她出现了!
糟糕!
她已经从出口处走了出来,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
此时她在四处张望,等会儿,如果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我先暗自打量一下这个人,万一长得凶神恶煞赶紧跑路,我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躲在人潮中,此时她掏出了手机,眼神不停地搜索着我,此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突如其来的爱情
你的美丽动人
让我无法直白爱上你
黄昏雨快止了在这个只属于我俩的黄昏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逅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她说了一句话,我终于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