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岚是我多年的朋友,严格意义上算不上朋友,因为这个人除了找我借钱和索要生日礼物之外,再也不会想起我来,偶尔我也向她借钱反噬一下,通常得到的答案是:哥,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么?正应了那句话:有酒有肉做朋友,危难何曾见一人。
有一回她来北京玩,那个时候正好我手头拮据,我知道这个人非要狠狠宰我一顿方才作罢,她打电话过来:“哥,你看我来北京好几趟了,连北京烤鸭都没有吃过。”
“吃什么都行,别吃北京烤鸭,也不能说难吃,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至少以咱们的胃口是吃不惯的。”
“不嘛,人家偏要吃。”
就这样,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我带了另外一个哥们一起去见她,点了三个人的套餐,她吃了两口,便说:“哎呀,哥,确实难吃。”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后我气不打一处来,把剩下的两份全部推到了她的面前:“别客气,都是你的。今天吃不完不许走!我先去抽根烟,您老慢慢吃。”
等我回来,她在那里如坐针毡,不停地摆弄着筷子却难以下箸,脸红脖子粗地尴尬地坐着,我训斥道:“早和你说了,你偏不听,非要花这个冤枉钱,啥也别说了,我今天非要看着你吃完才行。”她不敢言语,踌躇了良久,索性放下了筷子,可能实在是不符她的胃口,说道:“哥,我错了。”我傲娇地说:“扯这个没用,赶紧吃,剩一口都不行,花了小一千块钱呢。”她犹豫了一会儿,央求道:“哥,我真的错了,放过我好不好。”随后她转了转眼珠子:“那这样好不好,为了惩罚我的任性,晚上一起去吃涮锅好不好?”
“我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他妈还知道自己任性啊!”
晚上我们去王府井吃了老北京涮锅,溜达了一会儿,度过了彼此伤害的一天。
从那以后,又是好久的失联。
直到本命年,仿佛失意的人生找不到垃圾桶一样,再次想起了我这个闲云野鹤的人,连续好一阵子,没日没夜地聊骚,有一天她突然说:“哥,我都想好了,我打算去苏州了。”
“我劝你少开尊口,本命年不宜出门,别瞎折腾了!”
“哥,你听我说,先别忙打断我,你看我之前在药厂里工作,虽然工资稳定吧,但是真的是枯燥,现在我在做美容,卖化妆品,你不了解这个行业,这个分淡季和旺季的,旺季忙的要死,腰酸脖子疼不说,可是到了淡季,只能可怜巴巴地拿底薪了。我不想过这种日子了,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我要改变!”
“你他妈,改变就拿我当冤大头啊。之前你父母还说花钱让你在药厂混个编制呢,现在却成这样了,人生呵。”
“别提我父母了,我父母只想像栓猴一样把我栓在身边,然后安排好了,老老实实赶紧嫁了得了。”
“你父母知道你跑路了,不得打折你的大粗腿!”
“哎呀,讨厌!我在努力减肥啦……真是的。”随后她说:“反正我瞒着我父母就好了。”
“先不说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偏偏要来苏州啊?”
“还不是你在苏州嘛,哥,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你少来这一套……容我想想吧。”
过了一阵子,我确定岚岚决心已定,难以扭转,便说:“你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哥,收拾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回家一趟,然后溜掉。你看,我现在都会自己做饭了,你妹真的有改变,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任性了。你不是说了么,不自爱,何以爱人!我要改变,我不仅要追求精致的生活,我还有追求精致的爱情,精致的人生!我是不会和一个邋遢、粗鄙、俗气的拆迁户共度余生的!”
“那你来了住哪?”
“当然和你住在一起啊。”
“啊?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
“怎么了嘛?就是要和你住一起呀。”她娇嗔道。
“别闹了,孤男寡女的擦枪走火就不好了。”
“没事哇,你对我也不感兴趣,我对你也不感兴趣,能擦出什么火花,我们是纯友谊啊!十几年的友谊啊。”
“我来苏州不久,为了省钱,我住的地方很小的,随你吧,总之到时候你别嫌弃就好。”
“没事,有睡的地方就好。哎呀,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我找到房子,咱们俩合租,就搬出来。”
“看来我得买一个枕头哇。”
“我给你链接,买一个枕头再买一个夏凉被就行。”
“那用不用再给你买一套睡衣?”
我发了几张极具挑逗意味的睡衣,她说:“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嘛,哥,你坏。太性感了,我穿不了的。”
……
充满挑逗情欲的气息令我辗转失眠,就像如饥似渴的色狼一样,有一种渴望、害怕又紧张不安的情愫夹杂到一起,万一真的发生什么就不好了,我果然是一个既滥情又痴情的人,万一坠入一个陷阱泥足深陷更加不好了……我该如何是好。
我向我的闺蜜二圈求助,她的对象在一旁听到后,嘿嘿一笑,说道:“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蹭蹭就蹭蹭呗,就当泄火了。”
“你说的倒轻巧,大家都是成年人,万一把持不住,以后还怎么处?朋友之间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好。”
……
我的决心又动摇了,反复不安,劝她别来了,现在的我状态不好,无力招架于你,别给我找麻烦。她有些生气,说道:“我能给你找什么麻烦,我可乖可听话了,无非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找你喝喝酒,心情不爽的时候找你蹭顿饭,生日的时候让你买个礼物,仅此而已。”
临来那一天,我发微信:
要不你还是住酒店吧?
不要!你嫌弃我呀,要是让我住酒店,我就不去了,哼!
那好吧……
暗示?暧昧?圈套?利用?
我挠破了头皮,不得而知。
我去车站接她,她比之前变得更胖了,当然她的朋友圈的照骗一直很可爱,她略凶地说道:“干嘛,怀了,好几个月了呢。”
一路上说说笑笑,又再次旧事重提。她不满地说道:“二圈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当初明明说好了,我们三个苏州相聚,好好玩耍几天,规划地可好了,结果却食言了……”
“你要设身处地地想,人家是有对象的人,凡事肯定要和对象报备的,再说和咱们出来玩肯定要带对象,咱们两个单身狗陪着小两口恩恩爱爱地吃一嘴狗粮,不来也好,各自解脱。”
“有对象咋啦?我即便结婚也不会重色轻友,天天秀恩爱,烦死了。你那天说的那一句真好,一点都不照顾单身狗的情绪。”
“哪句话?”
“等下,我找给你看,对,就是这句——一个人只有一个心脏,却有两个心房。一个住着快乐;一个住着悲伤。不要笑得太大声,不然会吵醒旁边的悲伤。”
“呃……也不是我说的,忘了哪个混蛋作家说的,还有一句鲁老爷说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说到她对象,那个大哥,哼,真的是又会撩又活儿好又会来事。”
“哦?”
“你不知道,他瞒着二圈,收秋的时候去帮她爷爷奶奶收秋,干农活,重点是,二圈后知后觉,往往过去很久才知道,诸如此类的事情可多了。”
……
坐了两个小时的车,终于到家,拎着大包小包塞到家里,家里简直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叮嘱道:“你别和别人说借住我这里了啊。”
“为什么?咋啦。”
“不太合适吧。”
“昂,我心里有数。”
她突然说:“哥,你背过身去,我要换睡衣。”我略显尴尬,开玩笑道:“女人真是麻烦……”我嘴上这样说着,内心忐忑不安。不一会儿,她去洗澡了。我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思绪万千。
“哥,怎么回事啊,你连吹风机都没有?”
“啊,我平时不怎用这个啊,都是自然吹干。”
“对了,我没有带毛巾哎。”
“那用我的吧……”
“我才不用你的呢!”
于是我在美团买了一个,墨迹了很久才送到,此时她在卫生间大吵大叫,又是擦粉又是抹脸,娇嗔道:“哥,说好的粉红毛巾呢?”
“还在路上呢……”
“算了,都自然干了……”
她回到房间,我说:“我的大小姐,您能小点声音么?旁边还有别的人家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她嘟嘴装可爱,小声说道:“那我小点声音哦。”
“太夸张了,也不必,和蚊子一样。”
我们两个人在床上嬉笑了一阵,她又不停地翻看抖音,一阵阵的狂笑,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安静地追剧,晚上拼命地玩王者荣耀,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无事发生。
那么接下来几天会发生什么呢?
老天保佑,真是往家里请了一个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