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冒着严寒去见老陆，这么湿冷阴寒的日子本不是出门的好天气，临行前，我问道：你在公司么？我去一趟图书馆，顺便去看看你。（我和老陆不是一个班次。）
老陆回：什么图书馆还路过公司？
我回：苏州第二图书馆，刚开的，我去看看。
老陆回：想我了就直说嘛，还拐弯抹角的。
我回：哈哈，你是魔鬼么，被你识破了。
……
一楼传来轰隆轰隆刺耳的声音，我们约好在地下一层抽烟，她显得有些疲倦又无力，就像一个神经紧绷的病人一样。
“都定好了吗？确定9号离职么？”
“是的。”
“这么突如其来的嘛，我一直以为我会在你前面离职了呢。”
“唉，人生无常嘛，本来想计划明年报个日语班或者啥的，现在全打乱了我的计划，这个打击也是蛮大的，不行就在家休养休养呗。”
她有些冷，我也说不出来话，拼命地抽烟讲一些可笑的话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我们又尬聊了几句，待了十多分钟，接着我说道：“行了，那你上去吧。”
“你不上去么？”
“我从这边走，顺路就去地铁站了。”
“噢。”
“对了，送你一个小礼物。”
“真的假的？”她有些错愕。
我拎起了放在吸烟处的一个粉红色的盒子，她应该注意蛮久了，她和我一样，缺乏安全感，对突如其来的善意总是要确认一下，用“真的假的”这种谨慎的话来面对周遭的一切。
“真的呀，我走了，记得11号一起去吃饭。”
……
进了地铁站，我回道：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恩。里面还有我的蟹爬字，请忽略。
她回：
哈哈哈，晚上回家再拆。
我回：
也没什么惊喜。
……
下午我又兜了一圈阴风，图书馆还没有开业，我去吃了一碗面，便抱憾而归了。晚上十点，我窝在被窝里码字，她突然发来了信息：
崔老师你是及时雨嘛，我的杯子正好在医院食堂丢了，两天没有喝水了。
我回：
哈哈，你喜欢就好，这个回答也是蛮出乎意料的，我原本设计的桥段是，还以为你要骂我是死直男呢。希望能在这个寒冬给你送去一丝丝温暖。
她回：
不过你这个字真的有些为难我了，第一行我就。
我回：
其实很简单，八个字而已，上面是亲爱的鹿鹿，下面一句话是——
生活很苦，但请加油。
“谢谢，很温暖。”
“没什么，我一直觉得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的。之前工作的时候，一个领导下午忙了一天了都没有吃饭，后来只有我去特意给他买了个盒饭，（当然不是拍马屁啊，我从来不拍别人马屁），虽然他没怎么吃完吧，但是很感动，后来他说他喜欢花，家里缺一个花盆，正好楼上的保洁阿姨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个巨大无比的花盆，让我截留了，送给了他，他感动的，第二天又是给我买早餐又是请我吃饭的，其实我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这些都是一些小事儿哈，但是别人却会记你一辈子。”
……
“读书的时候有人问我是感性派还是理性派，我说自己是感****方说我成不了大事，一次次吃亏里我总是想起这句话，慢慢我把自己装成理中客，又一次次觉得良心不安，我从小最喜欢的世界观，最喜欢的动画里让我着迷的从来没有一个反派人物，我却要自己去实践技安效应，这些年还在我身边的朋友都是我当年用真心换来的，这五年里我赶走了很多人，特别一来事情我就觉得自己已经迷失太远，如果家人都不在的话，我就没有理由活下去了。”
“开玩笑，遇到那么多烂人，总会遇到一个好人嘛。”我调侃道，希望气氛不那么沉重。
“崔老师你真的是我这些年认识的第一个无论怎么吃亏都会一往无前的人了。”
“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凑合活着呗，这个评价太高了。”
“在我们刚认识不久，愿意跟你聊天之前，我就把你当成是男生扎堆时喜欢讲荤段子的那个笑得最淫荡的人。”
“其实怎么说呢，严肃地说起来我和你一样，我也和很多人渐行渐远，但是如果这个人对吧，回过头来要找我，然后确实遇到什么事了，其实比方说之前伤害过我，然后，认错了，现在又想起我来了，我觉得也是可以原谅的，没有什么不可以原谅，当然是如果是特别恶心的事，原则性的事，是不可原谅的，比方说这个人是个杀人犯，是一个混蛋，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触碰到一些道德底线就不可原谅了，如果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我觉得都是可以放下的吧，放过自己吧，何必那么累。”我说道。
“你听我说完，刚认识的时候，我真的是把你当成一个随随便便的人了……也只是那个年纪的人都不成熟而已，但我一直耿耿于怀。”
“哈哈哈哈，没什么，我给很多人的第一印象都是这样的。不过我要说明一下，其实并非如此。当我把这个人当朋友了才会跟他开一些下流的玩笑，但是本意上不是说想要开这个些下流的玩笑，本意是生活已经很苦很累了，不愿意去聊一些特别严肃的东西，这太伤脑筋了，你知道吧，包括老蒋说的那些好多我都懂，包括和别人聊政治啊，聊文学啊，我也可以跟你聊，但是没什么意思，这些东西我一个人钻研就好了，平时大家开开车什么的开心一点不好吗？就是这些特别严肃的事情，这些东西一个人自个钻研就行啊，像豹豹那种，然后一上来就跟我聊这些啊，太累了没意思，没必要。这个啊，我确实是第一印象会给别人不太好太痞太浪太随意，然后太那什么很多人都这么说，我这个人得慢慢处。”
我接着说道：“其实我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但是我不想让别人不开心呀，对吧，整天弄得苦大仇深的，天天跟你聊哲学聊人生聊理想，哎，有意思吗？太装了吧，我也是受过很多伤害的人，所以这也是我的一种保护方式吧。”
“我曾经受过一些伤害，这可能是我真正讨厌死直男的原因吧，但是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你真的是表面风流，如果是陌生人的话，我真的要劝退了。”
“总之感谢你，要不是在公司遇到这么多人，否则我还是一直浑浑噩噩的，我要去洗个澡了，再加倍给自己一些温暖。”
“好的，您老人家先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