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那么地短暂,那么地迷人,就像人生,当你发现她的迷人与美丽之时,也是你开始诀别的日子。在这个天高气爽的秋日,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去爬山。
是的,没错,我打算离开北京了,离开之际,我打算最后看一眼这个令无数人魂牵梦绕,也令无数人心碎的城市,说真的,以前我还真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市。
我在备忘录里记录了一些我想去的地方,之前没有去过的地方,大部分是一些博物馆,其中有马未都老爷子的观复博物馆以及崔永元的电影博物馆,很激动见到了马老爷子,一堆人围着他合影,直到人群散去,我才战战兢兢地上去合影,之所以战战兢兢是看之前的节目老马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打打杀杀,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有些怵,哈哈哈哈哈哈。
同时也去了崔老师的博物馆,当然不可能见到崔老师,因为个中缘由大家懂的,我很敬重崔老师的人品,因为一个正直的人永远实话实说是一件极其难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每当我想起那句破釜沉舟、壮士断腕一般的话“我坚信,有一天,这天下还是弟兄们的,只是这个秋天例外。”心里就很难受,我很想念崔老师,尽管一切都过去了,可是我总是在那些黯然神伤的日子里不经意想起他,至少他告诉我们什么叫光明与磊落,尽管有几分堂吉诃德的意味,他不无率真地说,当堂吉诃德拿起武器勇斗风车的时候,发现风车也不过如此。
还有一只叫安娜的猫……
……
我并不喜欢爬山,或者说并不喜欢运动,就像《黑洞》里的聂明宇一样只是偶尔去山上或者庙里求个安静,整理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就像我如饥似渴地读了几百本书籍一样,也并不见得我有多么喜欢读书,更多时候只是填充内心的空虚,消愁破闷而已,当然感悟到或者领会到一些深刻的东西,我也是乐见其成的。
我就这样一边神游着思绪一边爬着山,转眼之间我亲爱的老姐已为人妻,可是我的记忆却始终停留在儿时的玩闹。我一直觉得姐弟情是世间少有的感情,既有母亲的爱护,也有兄弟般的打闹,有极其细致的一面,也有放肆搞笑的一面,最令人值得称道的姐弟情莫过于齐豫和齐秦了,齐秦年轻时第一把吉他就是他老姐攒钱送的,才创作出了忧伤又令人回味的《外面的世界》。谁不喜欢姐姐呢,想必每一个拥有姐姐的人都感到格外幸福,也许想起了姐姐亲手为你织好的毛衣,也许想起了生平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是姐姐的爱意,也许每一个姐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没玩没了地嫌弃你,心里却无时无刻地牵挂着你,谁知道呢。
……
人生自然是有不同的阶段,而每一个阶段似乎本命年是一个临界点,本命年的确发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甚至跌破三观的事情,直到后来我读了刘心武先生的一篇文章《迈过“本命年”的坎坷》,大约是说本命年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成长,之所以发生那么多,都是心智不够成熟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就当渡劫了。
我气喘吁吁地爬着,偶尔停下脚步眺望一下荒凉陡峭的山脉,一路上偶尔遇到几株银杏树,那黄澄澄的感觉是秋日别样的装点,很奇怪,每当我停下脚步喘口气歇一会儿的时候,总有一个同道中人漫不经心地说:“哥们儿,别着急,歇会儿”。
就这样,上山的时候我们一路加油鼓气,下山的路上格外爽朗与怡人,开始漫无边际地闲聊了起来。
“我都很久没有爬山啦,今天大汗淋漓的感觉真是痛快,以前有很多朋友一起爬山,现在渐行渐远了。”
“恩?”
“咳,该成家的成家了,该立业的立业了,就我一个耍光棍,谁还有闲心一起出来玩,再说年纪慢慢大了,一个人出来也难得清净。”
“渐行渐远,人生总是如此么?”
“很悲观地说,总是如此。朋友嘛,一开始总是好的要死,时间久了,发现你身上没什么油水就分道扬镳了。”
“知己呢?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如果知己是轻而易举地可以找到的话,那么也就不会有那么一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句话了,总归是知音难觅嘛。或者说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现实中不过是狐朋狗友居多,大家吹吹牛扯扯淡也还行,一遇到正事儿跑的比谁都快,我这么说你别介意哈。”
“不会的!”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乡情’,这总归是书本里的东西,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
“哎……现实总能摧残一切幻想。”
我们在下山的路上稍作休息,逗了一会儿野猫,我可真羡慕这些慵懒随意的猫啊,有好心的人天天投食,还可以占山为王,多么快活呀!
路上,我们接着侃了起来,他说:“我在这边有一个迷你小屋,房东想起来了收收房租,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偶尔过来静静心,放空一下,我朋友也有钥匙,有时烧烤喝喝啤酒啥的,很是惬意。管他嘞,人生苦短,把酒言欢,及时行乐。”
“管他嘞,今朝有酒今朝醉嘛”,我学着大哥的样子潇洒地说了一句管他嘞,“是像谢耳朵那样的秘密小屋么?”
“差不多。我年轻的时候做过很多疯狂的事情,有一次在路上听别人说了一嘴儿,此处一百里就是黄河遗迹还是古道啥的,我就路边买了一辆自行车,一天一夜,最后也没找到,我年轻的时候总是这样心血来潮。”
“哈哈哈哈哈,我出去玩的时候也是临时起意,临时起意往往会有意外收获。”
我们又聊了聊政治、女人与书籍,他听说我之前是编辑,便说:“我以前也爱买书看书,可是我们这些异乡的游子飘来飘去,书也没有安身立命之处,哎……后来便打包回家了,现在读一些网络杂七杂八的小说打发时间,你辞工之后何不到这些网站试试呢?”
没想到一语成谶,这是后话了。
“也许很快我也要离开北京,真是一座让人又爱又恨的城市啊。”他忧伤而又矛盾地说道。
天色越来越晚,熙熙攘攘的人群像燕子一样忙碌着回家。我们俩在地铁里作了最后的诀别,便像不认识的路人一样再次消失在人潮中。
今年一个朋友做小生意赔了,男朋友也跑路了,欠了几万的信用卡;另外一个朋友母亲病了,花了几十万,这对于我们这种普通家庭的人来说,都是劫难。
明年就是我的本命年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甚至令我心有余悸,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嘛。
此地,名为凤凰岭,我不是凤凰,无须涅槃重生。
此处,即是帝都,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
明天,离京。是告别也是开始,不说再见,永远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