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算到了修仙界,对江太平来说依然过得平平稳稳。江太平的日子和以前村里的生活一样的忙碌。每天里修炼吃饭,吃饭修炼,无波无澜。
直到这一在,此时,深更半夜,睡得太太平平的江太平被大师兄拎了出来。
江太平抱怨,“大师兄,你干什么。我今天帮你劈了柴,挑了水,还帮你洗了衣服。现在刚躺下。大师兄我要睡觉。我好困,真的。”
清冷的小少年,被好吃好喝了养了几个月,长了些肉,身高也蹿高了一大截,苍白的瘦弱的少年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越发清冷出尘。现在月光之下,他一袭月白弟子服,便如檐上落白,月下仙人。
成俱风也被月下的小师弟的清冷冰得怔了怔,可他历来神情粗壮,立时回过神来,就喝道:“闭嘴。小师弟,你说你上个月才引气入体。都这么久了,连个炼气一层的境界都没有稳定。这样下去怎么行?怎么行?走出去可莫说是我成俱风的师弟,太丫的丢老子的脸。”
“可昨天大师兄还教我不要操之过急,凡事需得循序渐进。”江太平稳稳当当的回嘴,丝毫不怕大师兄的样子。
“……”成俱风毫不脸红的反驳,“事易时移。今晚老子要去干黑山,那个狗狼养的。你在旁边看着点,看看大师兄大展雄风,狂霸酷炫闪瞎黑山的狗眼。让你见见什么是真正的实力。”
江太平睡眼惺忪的翻了个白眼,“大师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打不过那黑山。”
成惧风拉下脸,有些懵逼。他这么实在的小师弟是怎么知道他真正实力的,“你就这么小看你大师兄。”
“不是我小看大师兄,是你自己做梦的时候暴露了。大师兄,咱要是打不过就干脆认输吧。你已经做了好几月的噩梦了。”
听到小师弟话,成俱风不觉露出笑意,“小师弟,你关心我啊。放心,大师兄一身铁骨,不过是做一做噩梦,不会有事。”
“如果大师兄做噩梦之时,不大叫大嚷,我才懒得管。每一晚都被大师兄吵醒,我好烦……”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成俱风一把给捂住嘴。
“小师弟,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你这样说话影响老子心情呀。等一个,你,你记得,一定确定,必须一声不吭,否则大师兄就完蛋了。我的亲亲小师弟,你可不能害了你亲亲大师兄呀。”后面一句语声居然变成了娇嗔的女声。
江太平听得全身一抖,“大师兄,你要干什么?”他抬头间,就看到高高瘦瘦的大师兄在月光下,身形一寸寸的发生了变化。看到月光下大眼忽闪忽闪的娇美女子,江太平心绪有了些微起伏。
“大……大师兄?”
见他不可置信的目光,那女子白瓷般的脸居然红了,然后她就插腰跺脚,破口大骂,“卧槽,该死的黑山。小师弟,你能想到吧。那个象铁塔似的黑山,居然喜欢的是这种软萌萌的妹子。真是禽兽呀。今晚为了打趴这禽兽,老子只难牺牲色相了。”她啪啪猛打了自己的胸脯,“真他奶奶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亏得老子智计不凡,今夜一定收了这只禽兽。小师弟,一会大师兄帮你藏好,你好好看着。等大师兄得胜归来,你再给老子好好鼓鼓掌。”
江太平转过头去。实在无法看下去那样凶狠的眼神出现在哪此甜美的一张脸上,还有那小手拍着地方,他看得也有些心惊肉跳,又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成俱风看着月光下面色清冷的小师弟,不觉有些心虚。小师弟是师傅为了他从收的,他知道。
他来自另一世界,与师傅朝夕相处几百年。师傅为了救他元婴神魂皆受损。这一次师傅趁着醒来的片刻,居然领了个小师弟回来。师傅知他性子跳脱,如今却一人守在灵云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是怕他太寂寞了才又收了一个徒弟吧。
“小师弟,好好呆着。别怕,看大师兄怎么揍人,学着点。以后走出去就不会太怂了。”
江太平已被大师兄藏好。正好看到立于崖前的黑山。
黑山在看到眼前女子已呆了。几乎是他梦中情人的女孩出现了,他整个人就懵了。他全身的防护罩立时被粉红的泡泡包围了。
成俱风看着这个傻大个瞬间从战斗模式变成了当机模式,心中大喜。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看来是真的,伟人诚不欺我。
他猛的扑了过去,用白生生的胳膊一把抱住了黑山。
黑山的脸从黑的透出红了,全身一僵,心肝就象要跳出来似的。
果然如他所想,成俱风在心中呵呵的笑,那原本以他实力决不可能突破的防护罩就如嫩豆腐般被撞破了。
他知道几不可失,时不再来。成俱风反应极快,从黑山的怀中稍抬也头,拉开一点间隙后就是当胸一脚,这一脚他使了十成的力。他知道他的修为差黑山几个档次,不用全力,怕是不行。
踹得黑山几欲吐血,黑山毫不防备的仰面躺倒。他睁着牛眼看着那支白晰小腿对他拳打脚踢,大眼有些委屈的看着女孩子。
他倒底做错了什么,这么美的姑娘要这样对他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疼痛终于让他知道事情的不对劲。
这妹子的脚劲未免力道太大了些,黑山被踹着头昏眼光,听着娇滴滴却愤怒异常的咒骂声,“死黑山,臭不要脸的混球。让你吃老子的肉,喝老子的血。让你偷老子的肉,花老子的灵石。靠,老子问候你呀,问候你全家。”
虽然声音还是娇滴滴,黑山已经知道将他推倒在地,覆在他身上对他摔天砸殴的人是谁了,他大吼,“成俱风,你个不要脸的。你居然服了化形果。你还要不要脸了。这种法子你也想得出来。你滚开,给老子滚开。成俱风你这个疯子。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以你的境界擅自服用化形果的后果。你这个疯子,真是个疯子。皮皮道人是大疯子,你就是个小疯子。好了,老子认输,认输就是。你听到没有?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失了先机,已被成俱风制住了。
成俱风打得已入忘境,视线中,只有身下的黑大个愤怒扭曲的脸,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其他声音。
身下的人慢慢不动了,没有人知道黑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那种看着梦中情人揍自己,还是那种往死了揍的那种,会是怎样的酸爽。
耳边的嗡鸣也越来越小,终于成俱风没有了任何力气,他停了手,晃了晃脑袋,身体疲惫至极,他只想快点回去睡觉。
他摇晃着身体一步步向自己的茅草屋走去。他的身形一点点变化,再次化作了那个瘦高的青年。不知过我多久,他终于走到目的地,躺回了自己那张木板床之后。在失去意识之前,总觉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浓浓的疲惫还是将他的这点疑惑瞬间吞没了。
人走了,周围一阵寂静之后,江太平突然反应过来,人走了,大师兄走了。那他怎么办?
大师兄把他给忘了。他忘记给他解开结界了。可如何解开结界,大师兄还没教给他。
他拼命敲打自己的保护结界,大叫着,“大师兄,大师兄,回来,回来呀。”
可是无论是怎么叫,怎么敲打,大师兄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他依然缓慢而坚定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哦,不要再叫了。你大师兄他不可能听见的。他为了赢我,居然敢服用化形果。反噬已开始,不过才刚刚开始。现在他根本听不到你的声音。相信我,省省力气吧。”
一张白得出奇的面孔出现在江太平的眼前。他吓得往后一退,跌倒在地。没想到大师兄将黑脸黑山打成了白脸黑山。
“哎,”他白脸人钵大的拳头向着他砸来,江太平紧张的双手撑地向后爬着。可是想象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黑山被结界反振之力向后倒飞去,还喷了一口鲜血在结界之上。
江太平看着那淋淋鲜血,看着如蛇般从那透明结界蜿蜒而下鲜红,只觉毛骨悚然。
“哟,没想到江太平对你这刚入门的小师弟这么好。为了给你设个结界,居然动用了阵符。嘿嘿,不过,如今这样怎么办?你打不开结界,他又把你给忘记了。我猜以你这点修为,无论如何不能自己从里面出来吧!对了,你应该还没辟谷吧。那怎么办呢?小师弟,你要活活饿死了,在你大师兄的结界,饿死。是不是太棒了?”
白脸黑山狂笑起来,“不知成俱风那个疯子看到被他活活饿死的小师弟会是什么感觉?真的好期待啊。”
江太平面无表情看着离去的黑山。
阳光温柔的照在木床上的大师兄身上。他睡得安静平和,甚至还幸福的打起了呼噜。
江太平的肚子饿得嘟噜噜作响。看着象一张大烧饼的太阳,他咽了咽口水。
双手纠向了地面,拔起了几根青草,他小心弄掉了根上的泥土,毫不犹豫塞进了嘴里。
青草的叶子有些发涩,但根茎却比村里的草根要甜一些。江太平伸出手,想将那根刨得长一些,毕竟用扯很容易弄断根茎。可是他刨了一寸来长后,就被什么阻隔了。那是大师兄的结界。结界是将他整个包裹起来的,还好是连着地上的一小块地。
于是那小片的青草,江太平也得省得吃了。至少要在大师兄记起他之前,不要把自己饿死。
这里是一片环形不规则的山谷。
第一天鸟语花香,兽来兽往,从日升到日落,没有人来。
第二天如此。
第三天如此。
……
第六天了。
江太平看着被拔得光溜溜的结界,他嘴唇干裂,面无表情。
如果是别的少年遇到这种即将被饿死的命运,或许会哭,或许会闹,一定会绝望,一定会有恨。恨为什么会如此,恨那个始作俑者。可是江太平没有。
面临死亡,对他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实在已是平常。
洪水,瘟疫,饥饿,责打……这些在他十三年的人生中交替出现了很多次。他总是忍着,熬着,等待着。等待着熬过这些苦难后,下一刻的彩虹,那只属于他的光。
那一天,有一个叫玉宾的人带给了他阳光。
那一天,有一个叫皮皮道人的人成了他的师傅。
那一天,有一个叫成俱风的家伙成了他的大师兄。
他们来了,带来了属于他的阳光。
他们又离开了。
这个世界又只剩下了他。
不过这没什么,他只要等着,等着就可以了……
他的十指交错着大大小小的血痕,胸膛上也有用手抓挠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