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自讨没趣的退到了一旁,嬴政慢慢的走下了龙车,向着前方骑兵的尸体走了过去,侍卫们手持盾牌,紧紧的围绕在他的周围,生怕又出了什么意外。
前面的士兵看见嬴政过来了,也心领神会的从地上拾起一支断箭呈了上去。
侍女们也自觉的把手中的灯笼往前靠了一点,以便嬴政仔细端详。
这支箭是因为撞击在石头上而崩断的,中间只剩下少量的毛刺还连接在一起,在箭头后面的木枝上还刻有一个清晰的“楚”字。
“楚?莫非这群人是项氏一族的余孽?”
正在嬴政沉思间,一旁的南宫措突然抱拳说道:
“陛下可否把箭支借与末将查看一番?”
嬴政看了一眼南宫措,心里也是一喜,对啊,南宫措是参与过秦国伐楚国之战的,对于项氏一族,他应该比自己了解的更加透彻。
嬴政点了点头,又把手中的断箭递到了南宫措手里。
南宫措把手中的箭支凑到了灯笼底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仅仅过了一两分钟,他就看出了许多端倪之处。
他眉头微皱,又把断箭呈与嬴政道:“陛下,依末将之见,此箭虽刻有“楚”字,但其款式与样貌却与楚军所使用的大为不同,反而与我们大秦军队使用的样式一模一样,所以末将怀疑此次遇到的刺客很有可能就是秦国人假扮的”
南宫措此话一出,瞬间就像一颗惊雷在嬴政的内心里引爆。他的这一番话也不是毫无道理,没有参加过秦楚战争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楚军所使用箭支的样貌规格,如果不是有南宫措在身边,自己很可能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没想到想杀自己的人有可能就潜伏在自己身边。嬴政回过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狂表忠心的那群大臣们。
过了许久,他才挥了挥衣袖说道:“都起来吧,寡人相信你们,东巡之路还很漫长呢”
众人齐呼了一声:“陛下圣明”
唉,不信任他们又能信任谁呢?嬴政的内心也很无奈啊!总不能把他们通通杀掉吧!
吱呀吱呀的车轱辘声又继续转动起来,百官已经陆陆续续的进入了自己的马车里面,也许有些人窃喜,有些人惶恐。
过度的劳累和惊吓已经让小婉疲惫到了极点,一躺到卧榻上,她就沉沉的熟睡过去,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呼噜声。
两个宫女显然对刚刚丢下小婉逃跑的事很过意不去,她们跪坐在床榻前面,低着头,静静的守候着自己这个善良的主子…………
自从这晚过去以后,嬴政也就落下了一个奇怪的癔症,每晚睡觉他都会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放上一把长剑,熟睡之后又会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拔剑对着见到的活人就是一通乱砍。
短短的十几天,侍寝的妃子和守夜的侍卫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妃子们再也不敢争宠了,以前的香饽饽现在看起来俨然成了阎王爷。
东巡的车队行至沙丘时,嬴政也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下病倒了,脾气变得异常暴躁,稍微有一点不顺心,那些侍奉他的宫女和郎中们就会被侍卫们拉出去砍头,搞得人人自危。
赵高和李斯是何等的聪明,这个时候他们自然不会上去触这个霉头,所以每天负责传令和伺候嬴政的重担就落在了小婉的身上。
附近的郎中都被他杀完了,外地的郎中听到消息也连夜遁走,偌大的一座城后来竟然连一个懂医术的都找不到了,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嬴政的病也由此一步又一步的恶化。
这一天,小婉又像往常一样打了一盆热水去帮嬴政换洗身上的衣物,她刚走到门口,屋内就传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看来一直昏迷的嬴政现在已经醒了,她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掀起了紫色的珠帘,眼前的一副景象把她吓得目瞪口呆;嬴政正趴在床沿上剧烈的咳嗽,地上已经被他咳了一地的鲜血,而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分明就听见了嬴政在呼唤侍卫,可侍卫们竟然像没听见一样,还是如往常那般若无其事的站在门口。
“陛下”
小婉惊呼了一声,也不再傻愣着,敢紧跑过去把嬴政扶回了床上,用纱巾擦了擦他嘴边的血渍。做完这一切,她又端起桌子上熬好的汤药,正准备喂到嬴政嘴边。
大概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嬴政把她手中的汤药推开了,翻了翻泛白的嘴唇虚弱的说道:
“快……快去把赵高和李斯找来”
看他说话如此着急,小婉也不多说废话,放下手中的器具,大步向他们两个所在的军帐跑去。
赵高和李斯此时正在帐中和各级军官开怀畅饮,隔着老远,小婉就闻见了悠悠的肉香,她不由地舔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嘴唇,出来这么久了她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呢。
此时正值用膳时间,赵高看到小婉着着急急的跑进来,挥了挥手赶紧叫旁边的下人又添了一副餐具。
也顾不得形象了,小婉用瓢从水缸里舀了一勺清水,咕咚咕咚的慰问着自己那快要冒烟的嗓子。
“快,陛下紧急召见两位”
听到陛下召见,两人自然是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食物,用袖子抹了抹嘴,跟着小婉向嬴政的帐内跑去。
这几日一直是小婉在照顾嬴政,他们两个也就没有再去过嬴政的大帐内,如此着急的召见,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