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当比分到达这个的时候，八中上下都慌了。
同王教练一起过来的随队助手也忍不住走到场边道：“是不是换刘庆上去？”
刘庆就是刚刚换下来的后卫，在正规的比赛上，换下来的球员是不允许再上来的，但青少年的比赛会有更多的宽容，而且，这毕竟只是一场小组赛——小组赛出线如何？不出线又如何？
不出线是不说了，就算出线……在没有进入决赛前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考试不会有加分，优秀球员不会有评选，更上一级的比赛更是门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学校不来争取的原因——就算再努力，也不过就是八强，何必去费这个劲儿？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干点别的。
早先八中五个球在手，把刘庆换了下来，现在却是可以换上去的。
王教练一挑眉：“换上去做什么？”
他的助手一滞：“总是会好一些吧，说不定这一个球就保住了。”
“你说的很对。”
“啊？”
“嗯，很对。”
他的助理怔怔的，在眼巴巴看了他好一会儿后又惊住了，然后呢？然后呢？不是说他说的很对吗？然后怎么没有下音了呢？他等了等，又等了等，眼见铁中又开始发动进攻，再次道：“那王教练……”
“嘘——”王教练把手放在自己的唇上，对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看吧。”
助理老师，彻底抓狂了。
而在那边，铁中板凳上的人除了万晚已经全部都站了起来，他们跳着，吼着：“冲上去冲上去！走边路！走边路！”
观众不多，也谈不上什么嘈杂，但因为球场实在是太大了，他们这点呼喊其实是传不到球场上的人那里的——起码正在拼抢中的众人并不能听清，不过铁中的人的确是这么做的。
虽然齐振云是前锋，但这个时候却展现了绝佳的中场能力，只见他不断的跑动，拉着八中的后卫跟着自己绕圈子，同时把球传向董金泽或者范成！
是的，倒脚了！
虽然此时是铁中压倒了八中的前场，可再不能像早先那样轻松甚至意外的攻破八中的大门——八中上下现在为这一球是真的拼命了！
除了一个前锋，所有人都回了过来，而且因为前几次的失误，这一次他们是份外小心，虽然他们在个人能力上有点欠缺，这一会儿却是拿出了绝对的毅力和意志，被齐振云调动的那两个后卫，几次被他甩开，几次又咬牙缠了上来，令他的几次传球都不能很从容，虽然还是传了出去，却并不是最佳角度。
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范成已经试着去射门了两次，可都没能成功，总是球还抢了过来，否则这一次进攻早就结束了。
比赛在这个时候进入到了白热化程度。
“让时令上啊！”付梓在高台上大吼着，在这一刻他早就忘了时令曾是他最咬牙的球员，忘了在很多个夜晚，在月亮升起的时候，他想到这个球员都纠结难受无可奈何！
“让时令上啊！”毛华也大叫着，他对时令其实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虽然他们班输了，可是，输的又不只是他们一个班！而且作为一个十班的班主任，很多时候是没有太多野心的，当然，曾经想到时令的时候他也有些摇头——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一班得了？！
不过这种事情在他过去的生命中实在出现过太多次，所以他想想也就罢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两位老师对时令，那都是份外的迫切！
看看，那个球要是时令在一定就传过去了！
那个，就那个，要是时令在，一定就射进去了！
为什么不让时令上啊！
这是嫌赢的太多了吗？可这次全市比赛，铁中这还没开张呢！别管以后怎么样，第一场总要赢了啊！也算是个开门红啊！
两位老师那个迫切啊那个纠结啊！
要不是他们还有点理智，这个时候说不定就会跑到下面去质问了！
而这个时候的时令倒没有这个想法了，虽然比赛已经只剩下十分钟了，可，他相信齐振云！
“班长一定有办法的！”抱着这个信念他和周围的同伴们一起叫着，然后，就忘了自己上场的事了……
嗯，虽然这大半年地位变得不一样了，但时令同学，实在是被忽略的太久了，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会把自己忘了……
高晗的助手这时候也想让时令上，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老搭档了，没什么不了解的，如果高晗想让时令上，自然会叫，如果不想，他说也没用。
时间一点点过去，场上的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因为久攻不下，铁中开始变的有些急躁，而八中，则慢慢的缓了下来。
从场面上来看，还是铁中占优势，他们完全压制住了八中，但所有人都知道，时间，在八中这里。
只要能熬过下面的十分钟，那么，就是八中赢了！
不用任何人交代，八中此时都知道要怎么做。
拼命的挤、抢，如果自己拿不到球，就尽一切可能的把球破坏出去，如果拉不住人就拉衣服做各种小动作，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铁中不是在进攻，而是在救球！在和八中的小动作做抗争。
——如果球被破坏了出去，想再组织一次进攻就难了，哪怕他们得到一个角球也不见得能成功——时令又不在！
——反而会浪费时间！
所以，甚至没有人去抗议！
不过在这么僵持了几分钟后，他们也意识到了不对——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很可能，是拿不到下面这个球了！
齐振云开始往后撤，其他人也不再围在八中的禁区里。
又一次进攻，球从李致远那边开始传递。
齐振云拿着球插进了禁区了，立刻被八中拦截，不过就在他和对方的后卫僵持的时候，他用脚后跟把球传了出去！
范成拿到了球，他没有迟疑，直接射门！
很正！
虽然不是直线，却是一道斜线！
照着这个趋势是一定能进的，而就在前一刻，樊胜猛地跳起，一个头球，把球顶了出来，和他一起起跳的还有何力，樊胜碰到了球，何力没有，然后他一头就扎到了樊胜的肚子上，两人撞在了一起……
如果这是在比赛中期，这一定是一个很让人无语的场面，说不定还要引来几声闲语，不过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时间去管他们，所有人都去看那个被破坏掉的球了！
球掉到了地上，八中和铁中的人都围了上去。
铁中的是想往回踢，倒两次脚之后再来一次进攻，八中的则想弄到自己这边，实在弄不到就拼命的破坏。
只见一时间四五只脚都在勾那个球，然后，还绊倒了两个……
哨声响起……
当尖锐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场上铁中的球员都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场下的也冲忙了迷茫，他们有的纷纷看自己的手表手机，有的看向赛场旁边树立的电子钟——到点了吗？就这么到点了吗？
并不是。
坠球！
篮球会经常出现争球的场面，足球则叫坠球，不过和篮球还是不一样。
篮球是裁判把球抛起来，然后双方去争，足球则是裁判在把球往下抛之前就指明了这个球归哪一方。
八中的球！
当裁判做出这个手势的时候，八中的人都跳了起来——赢定了！
而铁中那边则面沉如水，他们一个个抿着嘴，瞪着眼，却也不好找裁判辩驳，因为，虽然有争议，可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球，是八中的人截下来的，然后，第一个触球的还是八中的人，虽然他们后面不断的伸脚，球在双方之间来回转变，但的确是，他们也始终没有稳定的拿到这个球！
但是，他们也是有理由拿到这个球的！
刚才，是他们铁中射的门！
是他们铁中更多的拥有持球时间！
这个球，也可以判给他们的！
众人看向范成，范成没有动，而在这个时候，裁判指定了位置，曹墨然来到董金泽身边：“要给他们吗？”
董金泽回头看了他一眼，曹墨然看着裁判，目光中透着坚定，他没有说什么，但态度已经表露了出来——如果董金泽说这个球不传过去，那他们，就不传过去！
是的，传过去！
按照惯例，这个球是要由非控球传到被裁判指定的控球一方的，但，如果不传过去，也不违反规则！
他们，可以把这个球据为己有！
董金泽吞了口口水，刚才他没有想到，但，曹墨然的话很有吸引力！
不传过去！
在这个位置他们很有可能进球！
而只要进了这一个球，那就是平局了！
但，这是非常没有品的一个做法！
董金泽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不在乎是不是有品……是的，不在乎！
起码不是十分在乎，那么，要这么做吗？
“不能让曹墨然来做。”他这么想着，如果真要做这件事的话，也不能，让曹墨然来做！
“要吗？”曹墨然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咬了下牙：“我来。”
“……我来！”
“我来就可以了。”
曹墨然没有再说什么，董金泽长长的吸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裁判把球抛了下来。
董金泽咬了下牙就要上前，但就在他要启动的刹那，另外一个人更快的冲了上去——曹墨然！
虽然他刚才没有说话，但是在这个时候，他比董金泽更快的启动了，然后，他带着球直冲门区——八中的门将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曹墨然已经抬起了脚。
球，应声而入……
……
…………
没有欢呼，就算是时令，这个时候也呆怔在了那儿，高晗依然面无表情，但他的助手却瞪大了眼，这、这是什么？
轰！
八中那边先是炸了锅。
很多吃瓜群众不知道这些规则，只是在想这是被追平了？啊嘞咧，他们被追平了？！
但板凳上的那些，却是都知道的，顿时，那是说什么的都有了：“我草我草我草！”
“铁中竟然做这种事！”
“尼玛这是铁中吗？这是铁中吗？”
……
一片嘈杂，比起丢球的震惊，此时八中还有些幻想破灭的感觉。
——虽然他们并没有说多崇拜铁中，甚至在刚才还很有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但在这一刻他们还是有一种自己一直向往的某个地方被破坏了的感觉！
而铁中这边，则是上下一默。
板凳上的众人不知道要怎么反应——进球了是要欢呼，可曹墨然的这个做法，真的、真的很没品啊！
万晚扯了下嘴角，却没有出声。
场上的众人都有些迷茫，有的觉得不好意思，匆匆的向高晗那边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有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曹墨然站在那里默不出声，董金泽则是完全的呆住了，打破沉默的是齐振云，他则是看向裁判——“进球有效吗？”
裁判倒不至于完全懵逼，虽然他这个裁判也是业余的——开玩笑，这种初中生的小组赛还会找什么专门的裁判过来吗？就算会也绝对是到决赛了！
不过作为一个经常主持比赛的裁判，他也是什么事都见过的，只是在刚才他还是忘了吹哨，因为，他也没有想到铁中的，会这么干！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连忙吹响了哨——进球有效！
欢呼声响起——来自于高台上面的毛华和付梓！
其实他们两个刚才都想欢呼了，只是觉得下面的气氛不对而僵在了那儿，现在见进球有效，那还有什么客气的？
嗯，两个人的声音在这么大的操场上本来是不太显的——哪怕此时没有什么人，不过在一片嘈杂中，这欢呼，还真有些醒目。不少人都回头看，不过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在他们回头的同时，付梓已经拉着毛华蹲了下来……
比赛继续。
裁判给出了五分钟的伤停，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八中的在梦游，铁中的基本上也在梦游——有几个还在状态，但是在周围人都在梦游的状态下，也做不了什么。
两队就这么梦游的结束了最后的比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