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边纠结，马进德也在纠结。
在听到外面是他的时候，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就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心慌。
而此时当他看到齐振云的目光在他和时令之间来回穿梭时，那种心慌，简直就要发展到坐立不安了，所以他抿了下嘴：“我先走了。”
齐振云一怔，时令啊了一声，然后立刻捂住了嘴，不过他又很快道：“你为什么要走啊。”
“……我爸爸快醒了，我去准备。”
“啊……嗯……那、那……”时令又是啊了一声，然后他把嘴捂的更严了，不过他又想说话，就支支吾吾个不停，还是齐振云道，“如果不是必须的话，跟我们一起玩吧。”
时令在旁边猛点头，马进德皱了下眉，看向他：“你不回去吗？”
“啊？……对不起……”虽然是用手捂住，但他还是第三次啊了出来，马进德嘴角抽了一下，“算了，你就是这样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当你是故意的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已经成习惯了。”
“啊？……”
……
…………
在时令又啊了一声后，两人都僵在了那儿，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沉默了片刻后一起笑了出来，马进德扯了下嘴角：“我就说你习惯了吧。”
时令低着头，笑着，耳朵却红了。
齐振云在那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就在今天上午的时候，两人还不是这样的！在他们和十二班比赛前，两人还有些隔阂，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早上在更衣室的时候，马进德还冲时令翻过白眼——当然，他现在也还有些嫌弃时令，可完全不一样好不好！早先的嫌弃是真嫌弃，现在，简直就有些无可奈何的……
齐振云不好形容那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自己对这种变化，并不是太高兴……
而对于自己的这种不高兴，他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因为马进德同时令要好，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害，虽然现在校内比赛结束了，可还有校外比赛——马进德不见得会进校队，可总还有明年的比赛，而且，根据马进德这后两场的表现，就算不能成为主力，也是很有可能成为替补的！
在场上，他和时令关系好，只会令他们的配合更好，就算是在场下……对他也没有任何损伤。
可是，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快。
“我这是嫉妒吗？”他探究着自己的内心，“因为朋友另外交了朋友？”
可就算是朋友又交了朋友又算什么啊！
难道说因为时令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不不不，他算什么朋友啊！
好吧，就算他是朋友，但朋友另外交了朋友算什么啊！
齐振云一时都有些错乱了，那边的马进德也有些纠结——他不想回去，事实上在他遇到时令之前，就是想在外面溜达的，当然那个时候他是准备去上会儿网——他并不准备去打游戏，虽然他这个年龄的到网吧大多都是打游戏的，他却很少打，早先有打过，也很喜欢，但自从他妈妈去世后，他就再没打过。
事实上在他妈妈去世后，他对所有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包括学习——他不知道学习还有什么用，也许他的将来真应该去做煎饼，虽然那不是他想的，但他想的就能实现吗？
他不想他妈妈死，这么一个迫切的愿望都实现不了，他还能实现什么？
他其实已经忘了六年级下学期的时候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好像还是上学了，但几乎再没有写过作业，老师也没有管过他，当然，一开始老师是找他谈过话的，什么他妈妈一定希望他振作，什么他妈妈一定希望他过的好，什么他妈妈会始终关注着他。
他只想冷笑——狗屁！
统统都是骗人的！
如果他妈妈真的是这么想的，根本就不会死！
最最起码，不会这么死！
能来铁中，还能进一班，只是说他过去的底子还不错，至于说未来……他根本就不想！
直到齐振云来问他要不要加入足球队：“你的身高非常符合，来试试吧。”
齐振云微笑的看着他，两眼闪亮，真的是发亮的，就像他过去在农村的夜晚看到的星星——当时他只有一个感觉，怎么能有，眼睛这么明亮的人啊！
他想拒绝的，他当然是要拒绝的，什么足球，什么身高，狗屁！
可齐振云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那么，今天下午二节课后，咱们一起去操场吧！”
二节课后他本来也没有想去，可齐振云拉住了他的手：“走啊，咱们一起！”
“跑起来跑起来，对对，就这样……”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马进德，冲上去！对，就是冲上去！”
……
就算是下了楼，他也是不想练习的，但齐振云的指令来了，他们一起奔跑，一起拼抢，一起练习……然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抵触就没有了，他不再想他不，而是在想他要，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会有些迫不及待……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他只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不太想回家，反正他过去也是踢过球的，反正，他答应了齐振云！
对，在齐振云为他做了那些之后，他答应了他要好好踢球！
他要做到！
而现在……而现在……
“一起来吧！”齐振云推了他一把，然后三人一起走了出来，在看到齐振云一个人进来，三个人出来的时候传达师父一怔，不过也没有说什么，齐振云叫了个滴滴，把两人都带了回去。
“时令你还是喝绿茶对吗，马进德你喝什么？”一进到家门，齐振云就道。
“啊？”马进德一怔，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知道齐振云家条件好的，但他真没有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这里的房子……哪怕是他爸爸一个月挣八万都不见得能买的了吧……起码不可能全款买下！
“我们家有咖啡牛奶喝果汁，如果你不想喝茶的话，这些都可以选择。”齐振云再次道。
“我喝水就行……”
“班长家的茶很好哦。”没等他话音落下，时令就在旁边道，“是进口的呢，我是喝不出有什么区别，不过班长说没有农药！”
马进德看向时令，后者肯定的冲他点点头，他皱了下眉，忍不住道：“你喝过？”
时令正要回答，那边齐振云就道：“他来喝过，更喜欢绿茶，你呢，要不也试试？”
“啊，那、那我也试试吧……”他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深了。
他知道齐振云和时令的关系不一般——在他还没有加入他们的训练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晨练了，而在他加入后，他们也还会晚上一起训练。他一直觉得会这样，是因为时令的技术好，他们班实力太差了，只有靠时令来弥补，但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一时间他有些怔怔的，也闹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而齐振云则在那边抿了一下嘴：“时令，你先带着马进德上去看录像吧，投影仪你不是会用吗？”
“会是会啦，但……”
“没什么复杂的，你弄不坏的。”
时令抓抓头，然后又看向马进德：“我先带你上去看录像？”
马进德抿了下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都可以。”
齐振云道：“你们先带点零食上去，薯片还在橱柜里，巧克力和干果在这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从冰箱里拿出来，那边时令也从橱柜中开始拿东西，如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这些事他是一定不会这么快就做的——不知道要让齐振云催促几次才会小心翼翼的去拿，但马进德也在，他就有一种自己要照顾他的感觉——再怎么说，他也是来过一次的人了！
但他的这种态度，以及齐振云的那种随意，就让马进德多想了——时令是经常过来，对这边非常熟悉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更纠结了，他怔怔的跟着时令上楼，走到齐振云专属的客厅时也忘了去震撼，他不知道在他们上楼后，齐振云就停下了泡茶的动作，他呆呆的站在茶具前发怔——大气一些，大方一些——他对自己说，马进德，也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伙伴！而且有自己的想法，你们能相处的很好的，一定能的！
他这么想着，长长的吸了口气，把心底的那点想法，压到了最深处。
齐振云搜集的录像不少，除了足球比赛还有NBA的还有一些影片，三个人吃吃喝喝看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外面天黑的时候，时令的表情变得纠结了，齐振云看了他一眼：“你想回去了？”
“我……我……”
“不想回去的话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吧，我爸妈都出差了。”
“啊？”
齐振云耸了下肩：“他们经常出差。”
“不是，我……”
“我已经给你爸爸发过短信了。”
时令惊讶的看着他，齐振云道：“就在刚才咱们在车上的时候，你父亲也回了，说知道了。”
“就……就这样吗？”
齐振云看了看他：“就这样，我建议你最好在这里住一晚上，因为看起来你妈妈非常生气，但是过一晚上的话她的气应该就消的差不多了……对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出来了吧。”
他慢慢的说着，旁边的马进德大是同情，他本来觉得全世界……最起码也是整个一班自己是最惨的——虽然他不想说自己惨，那让他有一种输了的感觉，可是，心底他是知道自己惨的，不过在听到时令说自己的妈妈不是亲生的后，他就觉得，时令，也挺惨的。
爸爸是亲的，妈妈不是亲的，从小到大做什么都不对……他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生活。
他的二姐过去经常说他妈妈偏心，说自己不是亲生的，但他妈妈也会说二丫头就是能干这样的话，也会在他二姐生日的时候多塞给她一些零花钱，而时令却是，无论做什么，都要被打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建议你在班长这里多留一天。”他张口道，“你现在回去，她只会更生气，说不定还会拿你发泄呢！”
时令看着他，马进德冲他点点头：“起码，你爸会心疼你……应该会的。”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也有些发虚，时令抿了下嘴，齐振云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飞快的转了一下——就算他一再对自己说这没什么，现在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这明显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
就是一个中午——上午他们在一起踢球，下午他们就来了他家，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就那么一个中午，而就这么一会儿，两人之间就发生了他插不进去的事情！
齐振云真的不想在意的……
没什么好在意的……
谁没些秘密呢？
谁没点隐私呢？
谁没点……
“怎么了？”虽然一再劝解自己，他还是开了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时令抿了下嘴，马进德看了看他，很是纠结，然后，齐振云更纠结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什么表情？就是不能对他说是吧！
“不好说吗？”他再次道，时令的深深了吸口气，“也不是，那个……班长，我就听你的，今天留在这儿了！”
他一副壮士断腕的姿态，而那边齐振云觉得自己后糟牙都疼了……还酸！
你这么勉强算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