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我该叫你林少廷还是慕容璟?亦或是我要继续称呼你一声太子殿下?”笑了,却唇角发苦,这滋味,比他自酿的菊花酒还苦涩怪异。头一经垂下,眼泪便不可抑制地流淌而出,我默默地看着掉落在地面砸出的一个阴影,伸手抹一把,才觉出这咸湿的东西是什么,噢,真没出息。
“苏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并非林少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成熟一点,想要和我一起,怎么可以一直像个小孩子,这样与我赌气。”他看到我哭了,轻声叹息,表现的极为无奈。我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隐瞒了我一些重要的事情,可我却没有猜测过,我相信他,所以只等他向我坦白的一天,可如今他从一场失踪中回来,口口声声说我错了,不该不认他,不该幼稚的与他赌气。
他走过来,步子缓慢,柔和的目光和月色绞在一起,自然地被覆上月色的清冷,脸上是一贯淡然的表情,无悲无喜,似是不在乎一切,我不禁怀疑他凝视我的那双眼睛里,是不是有我小小的缩影。他伸手来拂我的衣袖,我因他的话怒火攻心,急促地呼吸,全身发抖,对他的手漠然地闪避,不能控制地扬手一个耳光扇过去,啪……
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心里,有痛快的感觉,只是痛苦和痛快仅仅一字之差,我快要分不出来了。手像是也会习惯刺激和快感,再次扬起,落下,无声。
“你恨我?”他握住我再次扬起的手,语气清浅,跳起的眉毛间却是难掩的深重,深重的疑惑,深重的……痛苦,如果,我可以明白他。
毫无疑问。我恨他。
我为你痛了,哭了,还是愿意为你挡箭为你死,你可以不要我,不认我。我不恨你,只恨我自己。可是你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随口与我说你回来了,那样轻松的口气,仿若我只是个在家等你的妻子,是不是我真的就那么爱你,以至于可以让你觉得我能够容忍一切,包括你的隐瞒你的谎言你的自以为是!
爱不是这样的。不是单方面的等待和守候就会一辈子,我不是你麦田里的稻草人,我会累会倒下,不会永远为你坚守。是你,太高看我了。
“是你弃我。”所以我恨你,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恨如此软弱,我为你挡去那一箭,虽是皮外伤,也在提醒着我,那一刻的自己终究是爱你的。
我别过头去不看他,答案很明显不是么。聪明的一直都是他,不是我。我用爱蒙住自己的眼睛,一直生活在假想的安逸之中,何时聪明过了,又是何时在他眼中成了一个聪明的女人?
“你是爱我的苏莺,可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一定要这样么?”他侧身靠近,挡在我面前,迫使我与他面对面,柔声问道:“不管我是何身份,我,只是你的林三,这样,难道不行么?”
你混蛋,你凭什么笃定我就这么爱你!我抿唇不语,抽撤着手臂,他却握住我的手肘不放,力度不大,很是轻柔,我感到不断渗入的温度,胸腔全是砰砰的心跳声。
他用另一只手揽我至胸前,将我的头贴在他的胸口处。
他说他只做我的林三,他用我起的名字,做我心里的人。我僵住,无法挣扎,心脏像是被人扯住,他想要被我拥有,而我顷刻间起了占有之心,又有泪,爬出眼眶,滚落的到处都是。流着泪在他怀中颤抖,他将我的头按向胸口,说:“苏莺,别哭。为了我,坚强一点。”我闭了眼睛,又动了动,将眼泪鼻涕全蹭到他的衣服上,发出闷闷的鼻音。
“那,我又是谁?”如此相拥,我又是谁呢?声音满是艰涩,我一时没有办法去面对,他已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可我要是谁,如果,他对我还有情意。
“你……是我的小鸟儿。”他轻轻推开我,俯身,吻吻我的额,我的眉眼,吮吸着我眼角的泪。手向下滑,揉捏着我的手腕,那是方才被君易华紧紧扼住的地方,在他温柔的手指之下,消减了痛楚。
林三?你终是在乎我的,至少还在乎我的痛,可上我最痛的人是你,伤在心里面,是不能触及的伤口,是揉捏减轻不了的疼痛。
你是谁,我是谁,这样的问题在我们之间问过几次,至今终于有了答案,虽然这个答案依然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他现在是太子,将来就会是皇帝,我和他要怎么在一起,他,也总有一天会和君易华一样,后宫三千佳丽等着他去宠幸,弱水三千,他,能不能只取我这一瓢饮……
不,我不要这样。
我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这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太过突然太过残忍,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让我单方面的接受呢,他只说他只想做我的林三,而我是他的小鸟儿,他有没有说没有我不行?他又没有说过是爱我的呢?是我要的太多,还是他太自私了?
头脑中思绪烦乱,却越来越清晰地想要一个答案,爱或是不爱,这是一个可以很干脆的问题。我突然一把将他推开,挣住了手腕,微微刺痛,可我顾不得,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揪扯,呵,这点小痛我能忍。这些日子以来,我经历了什么,分别,休弃,连带着他坠崖的噩耗。
国家大事与我何干,可是,越王造反,临月大军压境,和我苏家有关,和我哥有关,而我又不免被牵扯其中,且不说君易华是否有私心,我在这里就是不自由的,但我在这里又是有意义的,只要我不离开,或许我可以利用君易华对我的“宠爱”保全我所在乎的人……现在,又多了一个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两国战事在即,却跑到了敌国来,不是质子是什么?
我的身心都疲惫不堪的时候,他却安然的出现了,如此温柔地待我,与我说之前的一切都是错的,他已驾着祥云来接我,要我与他同归,这算什么?我没有准备,没有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