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愿的,算不上劳烦。反正是自家相公,倒是锦绣姑娘你,我怕劳烦了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事实就是这样,我不怕累不怕羞。
“少,少夫人,不可……”她脸更红了,扯住浴具不放手。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是我相公,我是他娘子,他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别说是我侍奉他沐浴,就是我俩要来个鸳鸯浴,旁的人又能说什么?”说着这话难免有些心虚,只是我一时上火没忍住,也顾不得心虚了,只想压压她的气焰。
“你,你……”她被我一句话说得气息堵住,脸一下子通红,像被放进锅的生虾子,就这么被我一小把火给烧红了。她咬咬唇终是放了手。
“你,可以走了。”我好心地提醒着呆住的小丫鬟,扭过头,再也不看她一眼。
推开木门,步入浴室。
长长的青色帘帐垂落在地上,一层一层盘曲叠起,穿过垂设的几道纱帐,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清晰了,我的心却像是走入了一层一层的迷雾之中,和着内室浴池飘起的热气,朦胧了一切的感知。
是我执意踏入他的防守,林三在我生命里出现本不算意外,只不过……他,而非他,所有的一切像是天降的潘多拉魔盒,我打开来,便要承受后果。是甜蜜还是苦涩,很多年后,我竟发现我从不曾为今日这件事后悔过。
热气的吹拂下,沾了水汽的纱帐微微飘动,我腾出一只手拂开遮挡在面前的帐子,隐约看见男子赤luo的后背和贴在背上的湿漉漉的长发,薄雾之下,他的背部线条柔韧适中,肩膀宽阔。
我一时大脑有些空白,手上僵住,也忘了究竟这一秒有没有呼吸。
“慢吞吞的,怎么不过来?”林三轻柔的声音有些飘渺,语气疏懒,不知道是不是泡的久了。
我回了回神,他是在叫锦绣吧。没有迟疑,我抬脚走过去,想要告诉他来的是我苏莺,不是他家可爱的小丫鬟。潮湿的地板落脚有些滑腻,我抱着浴具,一不留神就脚下打滑,也不知是谁好死不死把嵌在地上的那颗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抠了出来,我刚稳住却一脚踩上那颗倒霉的珠子。
“啊……”分秒间,我失去平衡,手向上一抛,浴具打翻,正好砸在我的头顶,而浴池近在咫尺,池中的男人不惊不奇,连头都懒得回,毫不在意我危险的靠近,因无人相救,我跳来跳去不得平稳,终是狼狈不堪地落入池子。
扑通……
水漫过耳朵漫过眼睛漫过鼻孔,这种窒息的感觉令我惊恐极了,我不会游泳啊!
“啊……救命……救命,我不会……我不会游泳……”神智混乱,我挣扎着求救,浴池不比浴缸,更何况浴缸都有淹死人的时候。
“苏莺!站起来。”什么?这个时候还让我站起来,林三,你太过分了。我挣扎的动作更强烈了。
“哎,苏莺,你……”突然感觉腋下被人撑起,渐渐呼吸通畅,抹一把脸上的水,我看见林三欠扁的俊脸,他的眼睫毛长长的根根分明,上面还挂着水汽,两手卡住我的腋下,将我提起来。
“不是跟你说站起来么,你在浴池里叫什么救命!”他一脸好笑的看着我,无奈道。
“站起来?我怎么站起来?我不会水啊,浴池这么大,也会淹死人的好不好,再说了我突然掉进来,都吓得六神无主了。咳咳,咳。”呛了几口水,还是这厮的洗澡水,我大咳。
“你这不就站起来了么……”林三放开手,我才发现脚下已经不再虚空,踩着池底,石头光滑微凉的触感和水有着明显的对比。他见我咳,伸手抚我后背,又开始问废话:“呛着了?”
“咳咳,还不是因为你见死不救。”我赌气掐上他的胳膊,皮肤光滑,肌肉很有弹性,惹得我心思飘远,就着眼前打量起来。
这一幅活色生香……
林三身材高挺,比我高出一头,水已没了我的胸口却刚到他的腰腹之上,那露在水面以外的赤luo半身在水雾中微微泛光,隔着半寸的距离,一个转头便擦过他胸前的肌肤,明明脱离了水的囚困,我却再度开始呼吸不畅。
“呵呵……”头顶上传来轻笑声,他在水下捉了我一只手,害我惊得连连后退。惊了我,他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步步紧逼,很快我的后背就抵上微凉的池壁,他顺势靠过来,一手撑在池边,正好将我困在胸口。
这个经典的姿势令我动弹不得,水温热的感觉令人产生了错觉,那错觉让我分不清周身环绕的温热是水温还是他的体温。断是那小丫鬟不安好心,竟将水烧的如此烫人!定睛在他胸前,突然发现有一道难看的疤痕自左胸划下,一尺多长,直到腰腹的位置,顶端颜色略深,像是刚刚结痂。
给我的印象中,年少时林三一直身子孱弱,常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也就最近几年活泛了些,平日里是个不事劳作花天酒地的富少爷,不务正业地看闲书喝名茶,家里老夫人又宠爱得很,他娇娇弱弱的一个闲少爷,身上怎么会带着这样的伤?难道说他晚上真的上晚课学功夫?但,是哪个师父会把徒弟伤成这样的!
“这伤……”这伤看起来很严重,应是伤了有月余了,新的皮肤刚刚长好,封了里面斑驳的血肉。我看像是刀剑所致的外伤,平日里他总拿一把紫檀木的扇子,笑若清风,慵懒随性,虽不像个书生,倒是更不像风流剑客,是以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像他持刀掌剑的模样,便更想不出这伤的来历。
我半抬着手,想去触碰那伤痕,却又怕他会痛,停在空中,未触及他的皮肤。林三轻轻吸了口气,拉着我的一只手移上来覆在他胸前的伤痕上,顺着伤痕的走势轻轻摩挲。
“你不害怕?”他明明是在问我,却又听不到有疑问的口气,反倒像是在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