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你先到外面等我，我有话和孟老板说。”我心中做了决定，先要把雪儿支走。
“好，苏莺姐姐，那你可要快一点啊，他还等着我的药呢，我一定要把他治好。”雪儿不疑有他，拎了药包乖乖到外面等我。待她出去后，我并不想犹豫，声音却是难以避免地颤抖起来，“孟老板，你，你可不可以给我开副堕胎的药……”
“夫人，你！”孟非一改刚才的温和，突然间激动起来，甩袖背对着我，冷淡地说道：“孟非平时最恨不善待自己孩子的女人，想不到夫人也是这样的人。孟非方才的关心真是多余了。夫人想要的这种药我没有，还望夫人另寻高明吧。”
他的话刺痛了我，不是我狠心，不是我不善待这个孩子，我也很痛苦啊，因为他根本就不该存在，如果留下他，我和林三便再也没有可能，我要如何去生活，带着一个我根本不爱的孩子。不，我绝对不会留下他，我怎么可能为一个不爱的男人生下孩子？就是我和林三再不会在一起了，我也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没有亲人的爱孤独地活下去，前世里我便是这么生活，这一世，又怎会让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我不能……
“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你不能帮我么？难道一定要我诉说他的来历，你才能给我基本的同情？医者医病，不该也医人心么？”我不想勉强孟非，可我眼前能够求助的人，只有他，我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要杀死一个人，这个人竟是我腹中的小生命。能说我不痛么？但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你！”孟非终于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如我意料之中，他给我的是同情的目光。他垂了手，声音有些发闷，说：“想也不必瞒夫人，方才给夫人把脉，得知夫人之前吃了一种奇药，我辨不出它有何作用，只知这药没有坏处，甚至还有能美容养颜排毒强身的好处，有这奇药的保护，堕胎药的伤害应能减到最低，孟非不知道夫人有何难言之隐，但约莫能猜出个大概，药，我会给你，还望夫人好自为之。”
“我并没有吃过什么奇药啊……不过，还是谢谢你。对你来说或许残忍，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可另一方面，也是让我得救，抱歉，我并不是想为自己的自私找理由……我，我只是……”我从来没觉得感谢是一件耻辱的事，无法组织好自己的语言，说的再多都是借口一样，结果还不是要抛弃他么？甚至比我前世里的父母更加狠心……如今我为了杀死自己的孩子，与别人道谢，心中痛恨自己，痛也不能躲不能去抚慰，恨不能缩进地缝里。
“不必感谢，此事之于孟非，不是救人，是杀人，这种谢，孟非承受不起。”他说完此话便不理我，亲自快速地包了包药递到我手上，闪身进了后院。我将药倒出，裹在帕子里揣入怀中，深吸一口气闷着头走了出去，直到走了很远，我回头望去，见人影忙碌，不觉摸向怀中的药包，心中千番滋味打滚。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不言不语，好在雪儿一心要快些回到营中，也不顾及我话少，只雀跃的为那个孩子兴奋了一会儿，便一蹦一跳地走到前面。
“哎呀，这位小公子生的真是清秀，让奴家好喜欢啊，不如到里面坐坐，奴家给公子唱小曲儿！”我失神地走在路上，被个说话娇滴滴的女人拉扯住，抬头望一眼，大红绸下的匾额上书着“春香楼”三个字，耳边莺声燕语不绝，男男女女成群而聚。
原来，是青楼啊。
雪儿呢，我挣开身旁的女子，向周围扫视，大叫雪儿的名字。雪儿闻声赶来，将我身旁的女子一手一个甩了出去，指着那些皮肤在纱衣之下若隐若现的女子们说：“穿得这么少，也不怕长冻疮。”
“哎，这小丫头吃醋了。瞧瞧，人家有心上人，你也敢招惹。不如伺候大爷吧，人家小哥消受不了啊。”
一旁长相猥琐的男子，脸上肥肉一甩，将地上的女子拉起来在怀中安抚，捏着她的屁股，色迷迷道：“只要小美人儿不长痔疮就行，哈哈。”
雪儿皱皱眉，与我说：“苏莺姐姐，混小子说这里不是好地方，女子会被吃掉的，咱们走。”说罢，拉起我就要走。我对苏晨瑞的说法表示赞同，但是又觉得他喜欢欺骗雪儿这一点实在和林三一样不是什么好习惯。雪儿再被这么骗下去，会出大事吧？
转身间，瞥见春香楼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大红的外衣，头带垂着长纱纬帽。我脚下一顿，拉住雪儿，不由自己地脱了她的手，着急地与她说：“雪儿，你且先回去，我有事。办完就马上回去。”
“诶，苏莺姐姐……”
“我哥的伤要紧！说不定他现在正喊疼呢！放心，我现在是男子，不会被吃。”我知道什么理由更有用，雪儿果然不再追问，犹豫着与我暂时分别，我等不及她回复，只拍怕她的手便慌忙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春香楼寻找着刚才一眼掠过的身影。
我发觉春香楼里到处红红艳艳，要找着一小片红很容易，但要找到我想要找的红却很难，方才只是那么一个影子恍过，我却觉得那是小红衣无疑，这种直觉说不上为什么，只一味的觉得是。我站在宽大的楼梯上，突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冲进来这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地方。难道说我与他发生了关系，便对他产生了特别的感情？
想起现代社会里，一个女人和不同的男人做爱也并不会有什么排异反应，我对贞操之感也不是那么看重，只是觉得无爱之性无谓，若是爱一个人，因爱而性，那便需要绝对的忠诚，以此要求自己，也要求对方。可这一切如今看来仿佛是悖论！我已分不清什么是错什么是对。所谓原则，究竟是什么？就好比我身处的这个乌烟瘴气之地，弥漫着暧昧的香气，有钱便可以寻欢，而那些姑娘们看起来也并不像是被逼良为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