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君易华看着我,若有所思,我触及他的目光,很快便心虚地躲闪开,只听见他声音低低地,犹如一声叹息,说着:“小莺儿,林家的事你表现的太过冷静,冷静的不像一个多年处在深闺的女子,朕好像越来越看不清你了,你真的只是十六岁么?。”
我心中一凛,怕眼神泄露自己的心思,只低着头不吭声,随着他的步子移动。
“怪不得你总嫌朕老,呵呵,瞧朕,朕是看着你长大的,竟问你是不是十六岁,若朕没有记错,小莺儿四月过得生辰,再过半年就十七了。”他突然停下来,笑呵呵地说着,随意地掬起路边树上一朵残花,轻轻一弹,花瓣尽落,徒生出一分伤感来。
他是尊贵的天子,高高在上,整日忧心国事,何故记着我一个小女子的生辰。君易华,你一定要这样,故意要我难过么,可恶,你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达到目的。我承认是有感动的,但是对我来说,感动和感情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我上辈子就是个只有感动没有感情的人,这一点区分的能力,我还是有的,亦或者说,我是可以一目了然的。
暗暗吸一口气,我强笑着对他说:“华哥哥一点也不老,又年轻又英俊,怎么会老,莺儿是胡说的。”
君易华素来喜欢我叫他华哥哥,他眯着眼笑起来,轻拍我的脸颊。小祥子咳了两声,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转身与我嘱咐几句,要我待在华莺宫不要到处走动,说会来看我,要我安心的住下来,他会保护我,说罢他便离开了,像是有紧急的国事要处理。
碧桐绿荷引着我和小丸子,转了个角就返回华莺宫,我这才发现,原来君易华从天牢一路将我送过来,没走几步就到了。
夜晚终于来临,我心里知道林三要来,不自觉中一言一行都显得迫不及待,掩饰不及,又怕太早回去让几个丫头起疑,便一早打发她们走了,小丸子几次想问我关于“太子和前姑爷长的如此之像”的问题都被我扯了别的话题回避了,这件事我想还是私底下与她说得好,她那一惊一乍的性子,说不准会吃惊成什么样子。我特地一番千叮咛万嘱咐,又下了“杀令”:谁也不能在我休息的时候来打扰我!之后着重对小丸子这个特例强调了一遍我个人隐私的重要性,这才安心地走回自己的卧房,临走还故意给她们一个伸懒腰的背影。
鬼祟地推门进屋,门一合上灯就灭了。我心中大喜,知道他已经来了,搓搓手,禁不住小声询问:“你来啦!”谁知竟没有声音,我纳闷儿这厮又搞什么鬼啊!难道是他还没来,是我关门的风吹灭了灯,理论上,好像不符合物理学。我疑惑着,摸摸索索到床边,一屁股坐下,软软的,暖暖的……
不是被褥,是人体!
“呀……”我低呼一声,赶紧把自己的嘴捂上。偷偷欣喜,又觉得好笑,脑子里就突然想到那句著名的:饭在锅里,我在床上。
“说,你是谁的人,嗯?”身下的人突然翻身坐起,打断我的思路,箍着我的腰将我抱起来放在床的内侧,还没等我躺好便欺身过来,话语间透着几分邪性,手在我腰间不怀好意地轻挠,我吃吃笑着,招架不住。
我怕痒啊,这厮真是孩子气,竟然在不爽君易遥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只好左右扭着躲着闹人的手指,呵呵笑着讨饶,说:“是你的,你的你的。哈哈,别闹了,我求饶。”
他停了手,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推也推不动,也不说话。我把手从他身下伸出来,圈住他,安慰他道:“我哪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来,说这么一句。其实他是把我当知音,就是因为我听懂他的琴音。”
“冒出来,这个说法我喜欢。什么知音,我也听懂了,怎么不见他称我知音。还有,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招蜂引蝶。”他仍旧不起身,但好在说了句话,声音闷闷的,呵呵,他这样才正常嘛,我还以为他会觉得无所谓呢,暗喜啊。
“起来,压得我透不过气了,人看起来那么瘦,没想到这么重。还不是你说我身上有怪味道,我洗的香香的,没想到那味儿虫子也喜欢,我吓都吓死了,管他什么蜂什么蝶!”我推推他,让他起身好好说话。
“呵呵,起不来……”他又耍赖,就知道欺负我,我撇撇嘴,继续推他,表示反抗。
“苏莺,让我……再抱一会儿。”他不动,头埋在我肩窝深深嗅着,支吾着:“嗯……确实,娘子真香。”
我听了顿觉甜蜜,便就停了手继续环住他,可他的姿势哪叫抱啊!明明白白的压!压!我感觉自己又被骗了……
很奇怪,没有人说话,却仍然觉得很幸福很满足。他压着我,我抱着他,有那么一刻钟,我都要开始习惯压力,适应压力,并在压力中有睡去的趋势了,他突然起身与我并排躺着,跟着喘了口气,我立马清醒过来,无比幽怨,他还喘气,被压的人是我吧!呃,这句话在心中流淌而过,多少有点不纯洁的遐想,好吧好吧,我认了。
“今天讲哪一段?小时候?还是成年后?”我拉过他一条手臂枕着问他。
“你想听哪一段?”他靠过来,与我依偎。
小时候的事对他来说是一处伤口,我隐约可以猜想到,宫廷内的皇位之争,年幼的皇子生活在明枪暗箭之中,拼命自保,被流放,逃亡,满身伤痕。但我必须要听他亲口讲出来,如此,我才能从最开始的地方踏进他的世界。
“就从你出生讲起好不好?”
“呵呵,就知道你难缠。”
他平静的述说,没有用怜悯和悲伤对待自己多舛的过往,我亦不会同情他,我相信他也不需要,毕竟他与我说这些,为的,只是我们之间更加坦诚。彼此认可,彼此了然,因为相信爱,于是,便可以默然相契,我开始爱上这种感觉,特别是他与我相贴,如此近,近到心贴心,没有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