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谢公子……”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谢中航转过身来,原来是车夫。
“谢公子,我领您上二楼去看看,咱们老板娘专门为您留了好位子。”
薛四娘一番好意,谢中航也不推辞,跟着车夫上了二楼。
揽月楼一共九层,原本除了最高的第九层薛四娘一个人住以外,一层是大堂,其余二到八层都是客房。
因为此次夺宝大会的缘故,揽月楼早在半个月前就不再开放二楼的房间。二层的过道都经过稍加整改,居高临下,是绝佳的看台。
二楼环形走廊上,每隔几丈摆一套桌椅,桌椅各式各样都有,并不相同。每张桌上俱铺有瓜果点心。
车夫领着谢中航到一方桌前道:“谢公子,到时候您和林姑娘就一起坐这儿吧,视野开阔,好地。”
谢中航在一把椅子上坐了试一试,的确一层大堂尽收眼底。
谢中航问:“夺宝大会几时开始?”
马夫答:“以往都是戌时,离开始还有一两个时辰呢。您可以先吃了晚饭。”
谢中航扫了一眼桌上的点心,道:“晚饭我就不吃了,麻烦你可不可以给我沏杯茶。”
车夫爽快答应,便去了。
谢中航独坐楼上,索然无趣,心中不由得又惦记起林卿瑶来。想来她应该还在自己的房间內,只是她现在究竟是何种心情,谢中航想不到,也不敢想。
自水月庵上下来,林卿瑶显然比往日颓丧许多,一个笑容都没有,一句话也不多说。谢中航当然知晓其中缘由,心中便又厌恶自己两分。
正当谢中航胡思乱想之时,有一个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谢中航打眼观瞧,眼前这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但俊雅清秀,好像是一个十载寒窗的书生。
这书生头戴白玉冠束发,身穿一件雪白色松纹长衫,腰系犀角带,脚穿避尘履,腰带上挂一枚翡翠玉佩配香囊。手中一把折扇,扇坠是一块洁白无瑕的小白玉佛。几缕书卷气,三分儒雅风。
书生大大方方坐下,持扇朝谢中航笑着拱手道:“兄台,小生有礼。”
谢中航不知其底细,只是观其样貌打扮举止谦逊有礼,不像有坏心思的人,便拱手还礼。
正巧这时,车夫端了一壶茶而来。车夫将茶在谢中航面前桌上放了,见到书生惊诧地说道:“哎呀,这不是施先生吗,施先生今年也要参加夺宝吗?”
书生道:“瞧瞧热闹,瞧瞧热闹而已。”
车夫笑道:“往年可从不见先生来瞧热闹,今年先生怎的有此雅兴?”
书生摇头道:“也就只有薛老板娘,才能调教出这么大胆的伙计。”
车夫道:“还不是先生脾气好,我们才敢和您开玩笑。”
谢中航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书生两眼,被车夫瞧见,车夫心思活络,便说道:“施先生,这位谢公子,是我们老板娘的贵客。谢公子,这位施先生,乃是鼎鼎有名的江南施家二公子。”
车夫一番牵线搭桥,谢中航与书生得以四目相对。书生先开口道:“小生姓施,诗经中有“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就是这个“施”字了。名水清,有语曰“水清无鱼”,就是那两个字。一无长处,只平生多看了几部书,江湖朋友戏称我一声‘小先生’,还未请教仁兄尊姓大名。”
谢中航听说过江南施家的名头,却从没听说过施水清。但既然他举止有礼,自己也不能失仪。只是自己实在不能像他一样介绍一下名字还能长篇大论。
“谢中航。”
谢中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没想到施水清却开始自顾自喃喃起来。
“谢,好姓。历史悠久,源来倒是复杂,相传起源黄帝部落,以谢国国名为氏,然在“夏商周”三代之际几乎湮灭。还有传说源于炎帝部落,以炎帝后裔申伯为祖。此后谢氏迁徙发展,至东汉以后成为望族,为“崔卢王谢”四大海姓之一,到了东晋,谢氏一门更是显赫无匹,谢安、谢玄、谢石,谢家三杰鼎鼎大名,到得本朝近代倒有些式微了,未有什么特别出名的人物。至于“中航”二字,小生想到了诗仙李太白有诗云‘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有气魄,好名字。”
谢中航听了施水清这段话,见他确是学问渊博,倒是颇为惊奇,但见他与寻常腐儒一般又有些好笑。
若说之前谢中航还心中纳闷这施水清年纪不大,何以被人称为先生。这几句谈话下来,谢中航可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施先生谬赞。”
谢中航还是觉得“施先生”这个说出口十分别扭,但还是这样称呼。
施水清道:“小生家世背景谢兄已然知晓,谢兄是何出身,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谢中航心中不禁防范起来,喝茶不答。
施水清反应过来强笑道:“英雄不问出处,是小生唐突了。”
说着,施水清站起身来,对车夫道:“你家老板娘在哪儿,我既来了,理因先拜访她。”
“哈,现在才想起拜访我来,我薛四娘在施先生那儿好没面子。”
施水清,谢中航与车夫三人不由得一齐循声看去,正是薛四娘缓缓而来。而薛四娘身边还有一人,林卿瑶。
施水清朝薛四娘笑着鞠躬赔礼道:“老板娘恕罪恕罪。”又瞧见了其身边从未见过的花朵一般的姑娘,“这位是……”
薛四娘道:“这位姑娘来历非同一般,说起家世可比你施家还厉害三分,她就是金陵林家大小姐。”
施水清闻言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原来是林家小姐,去年小生还登门拜访过令尊,没想到今日得见林姑娘仙容,实属有幸。”
林卿瑶慌忙道:“施先生,不敢当不敢当。”
“林姑娘到揽月楼来,是想参与此次的夺宝大会吗?”还未等林卿瑶回答,施水清继续说道:“若是林姑娘看中什么东西,不妨和小生说,小生一定帮林姑娘得到。”
林卿瑶道:“多谢施先生,但我确实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一旁的薛四娘打趣道:“小先生,亏你读过许多书,女孩子可不是这样讨好的。”
施水清哈哈大笑,用扇子拍了拍后脖,“吹牛皮开玩笑罢了,就我,打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