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当空,秋风飒飒。此时正当戌牌时分,偌大的长安城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月光下,城楼上戒备森严,每隔四五步就有一名全副戎装的军士在自己的岗位上傲然肃立,目不斜视,似乎威武不凡。另有两队士兵,每人手执长枪,在城楼上往来巡逻。
大街上家家关门闭户,白日的热闹喧嚣早已消散一空,剩下的只是临街的一幢幢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高楼府第,耸立在寒冷的月光下,既静谧安详,又阴沉萧索。
在长安城西南,有一处府第,红墙琉瓦,气派不凡。此刻这家府第仍是灯火通明。
在这所府第的书房里,一位身着青绸衫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张书桌前,手执毛笔,正在一张摊开的空白卷轴上书写着。在他奋笔疾书的卷轴的下首,另有一张写满了字的卷轴亦摊开来,静静地躺在一边。
只见那男子时而笔走龙蛇,挥洒自如,时而笔法缓慢,一张一弛。在书桌下首,还站着两个人,皆是身穿圆领宽袖大蟒袍,头戴束发紫金冠,腰系玉带,足着皂靴,气派不凡。其中一人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青衫男子运笔所到之处,一边拈须微笑,只见他两个黑漆漆的眼珠子随着笔尖在卷轴上的走动滴溜溜转个不停。另一人则是在一旁不断的啧啧称奇。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青衫男子挥毫已毕,便在卷轴左侧落款,盖上印章。
那拈须微笑的男子不禁感叹道:“真不愧是名家之后,果然出手不凡!”
青衫男子从书桌前方退到一旁,面色从容地回话道:“在下忝为柳公之后,只盼不毁先人美名,区区拙作,让二位王爷见笑了。”
“诶,”那在一旁啧啧称奇的人听闻此言,忙将手一挥,插话道,“柳使君太过谦了,当年阁下先人柳公的书法名冠古今,尤其是楷书,更是天下一绝,你作为他的后人,更是青出于蓝,不但攻楷,就连草书也是如此炉火纯青,丝毫不亚当年的癫张狂素。”
青衫男子道:“关中王谬赞,在下实感惭愧。”
关中王用手指着书桌下首那幅字道:“这幅唐代怀素的《自叙帖》,笔法苍劲有力,豪迈奔放,线条瘦削,飞动流转而又行云流水,说是怀素平生笔法最佳之作亦不为过,在草书中更是堪称一绝。柳兄今日所临之帖,如除去纸张、墨迹和落款,单从字迹而言实是让人真假难辨,足见柳兄功力之高深莫测,不愧为柳公权之后。”他虽贵为郡王,却为人随和可亲,遇到志同道合、意气相投之人,便以兄弟相称,丝毫不摆宗室架子。
这写字之人姓柳名元宜,被朝廷任命为关中防御使,与河西都督一同驻节长安。此外,他还是大书法家柳公权之后。此时是受秦王之邀,来府中临帖。
秦王为人素来雅量高致,平生最好书画。自柳元宜莅任长安以来,秦王多次邀他入府谈书论画,二人虽身份地位有别,秦王却将柳元宜引为知交。关中王亦是位风雅之人,此次,他偶然得到怀素名作《自叙帖》真迹,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帖子来到秦王府,想在他的这位皇兄面前炫耀一番,撩拨一下他的文墨心性。
此时,仍然站在一旁拈须的秦王笑着对关中王道:“贤弟,我没有骗你吧,柳兄的书法造诣丝毫不亚乃祖。”接着又用略微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你莫怪我做哥哥的说你一句,你也忒不通情面了,我用自己收藏多年的两幅精品——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和张旭的《肚痛帖》,换你这幅怀素《自叙帖》,你都不答应,只教我看着干瞪眼,白着急。”
关中王笑道:“皇兄息怒,愚弟对这《自叙帖》实在是深爱不已,自到手之日起就不打算拿出来示人,以后也只会在自家书房里,紧闭上房门,每次独个儿静静地欣赏它一个两个时辰。我是看皇兄你也酷爱书法,我二人又皆是宗亲,又同在这长安城,所以才特地将它拿来让皇兄一饱眼福。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快雪时晴帖》和《肚痛帖》都是皇兄你多年的收藏,就算我跟你换了过来,他日难保你不再想欣赏这两幅帖子,到那时,保不准又要换回来。”
秦王不说话,只是摆手而笑,便与关中王和柳元宜在椅子上分宾主而坐,命婢女看茶。
关中王继续对秦王说道:“依我愚见,咱们把各自的宝贝都收好了,今后闲暇时再拿出来切磋琢磨,亦无不可。”
秦王笑道:“今日多亏了柳使君一双妙手,为我临了你的这幅帖子,心痒难耐时,足以一观,以解心馋。贤弟,我们以茶代酒,一同敬柳兄一杯。”说着,两人便一同对着柳元宜举起了茶杯,齐声道:“柳兄,请。”
柳元宜亦忙举杯,将身子略微前倾道:“不敢。二位王爷请。”
秦王呷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木几上,捋须道:“柳使君身奉朝命,守护咱们长安一方百姓的平安,自受任以来,戎马倥偬,不得稍歇,难得今日能挤出点儿工夫出来,为我临这张帖子,小王心下甚是宽慰。”他又目视柳元宜道:“单凭这一点,我就知道,你这个朋友我是没交错的。”
柳元宜道:“王爷有差遣,卑职理当听命。卑职若不是军务在身,能与王爷以书会友,实是在下的荣幸。不才承蒙王爷不弃,折节相交,在下感激之至。”
秦王听后虽未说什么,但也连连摆手,表示柳元宜太客气了。
关中王说道:“柳使君虽在军旅,可是为人风雅,也算半个文人,我们文人相交,往往在乎意气相投,虽身份有别,大可不必在意。”又喊叹道:“使君出身戎士,却雅好书画,有儒将之风,如今像柳使君这样的将领恐怕不多见了。难得难得!”
柳元宜忙含糊道:“王爷过奖了。”
秦王道:“现如今朝廷内有流民之忧,外有异族之患。靺葛在西,赫突在北,皆对中原虎视眈眈,此正值国家多事之秋,你们身为边将,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柳元宜听后敛容道:“我辈身为武将,为国家守边,这是分内之事。古语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廷养我们这些军人,所用正在今日,能够效力疆埸,为国立功,这是求之不得呢!”
关中王把身子略微向柳元宜倾了倾,压低声音向他问道:“听说靺葛已攻下永昌,兵锋直指凉州,此事可真?”
柳元宜轻声叹了口气道:“却有此事。”
秦王脸色变得深沉起来,缓缓道:“近来靺葛屡屡叩边,官军在边塞的军事行动多有失利,不能不教人忧心呢。”
关中王对柳元宜说道:“倘若凉州有失,河西之地恐将不保,河西不保,则官军只能退守陇右以保关中。若任由靺葛步步蚕食,后果不堪设想!”
柳元宜道:“王爷所虑甚是。如今靺葛已然成为大梁最严重的边患,自先帝时起,朝廷就不断加强西北的边防,沿庄浪河一线修筑了六座城堡,派兵防守。只不过近年来,粮饷多有不济,而各级官吏、将领中饱私囊更是屡见不鲜,有的守军几个月领不到军饷,导致士气低落,军备废驰,一旦外敌入侵,辄难以抵御,往往一触即溃,丧师失地。”说完便又长叹数声,想到近年来丢失的城池,更是痛心疾首,胸中一股强烈的有心无力的怅恨之意冲上脑门,不觉眼角也有些湿润了。
秦王望着眼前的空地,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说:“眼下朝廷又是增税,又是加赋,竭泽而渔,搞得百姓民不聊生,所以才有前时山东的刘三揭竿而起,若长此以往,唉……”他没有再往下说了,眼看着国家江河日下,他也实在不想再说些不吉利的话了。
关中王和柳元宜都明白秦王心中所想,国家颓然之势已现,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只不过他们都不愿在口头上承认这个现实,眼下他们还抱着事在人为的强烈信念,认为只要戮力同心,就可以挽救危难,实现国家中兴。毕竟当今皇帝正值盛年,只要君臣同心协力,国家就有希望。
关中王饮了口茶,向柳元宜道:“柳兄觉得曹驸马是何等样人?”
柳元宜听后一愣,随即笑道:“曹驸马是现任河西都督,又是在下的上级,在下实在不便评论,以免惹来物议。”
关中王笑道:“柳兄为人谨慎,所虑倒也在情理之中。我与秦王皆是闲散之人,到不必在意这些曲折。”又对秦王道:“不知秦王觉得曹驸马为人如何?”
秦王道:“其实柳使君刚才虽未明言驸马为人,实已道出了一二,他这个河西都督,恐怕有些名不副实,否则若是真有过人之处,柳兄又何患一评呢?”
关中王听了秦王的话后,拊掌道:“依我看啊,他就是个饭桶,膏粱子弟。皇上用他督军,实在是失策呢!”又对柳元宜道:“柳兄,我的话没错吧?”
柳元宜觉得曹驸马毕竟是自己的上司,揭短的话也不便多说,面对关中王的提问,只是笑而不答。
秦王望了眼关中王道:“老弟,你这可是在指斥乘與啊。”他面带微笑,表面上是用一种责备警示的语气,但显然他也认为关中王的话并不为错。
关中王又道:“我听说曹驸马这个都督的位子,还是宁国长公主在皇上面前求爷爷告奶奶,好说歹说硬要来的。皇上看在长公主是自己嫡亲姐姐的份上,拗不过,才把这河西都督的差使给了他这个姐夫。”言语中颇有对皇上任人唯亲做法的不满。
秦王道:“皇上也是想让驸马挣点气,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倘若驸马能不负皇命,建一番功业,长公主脸上也有光了,他也对得起这个姐姐了。女儿家哪个不希望丈夫能功成名就,何况长公主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当然不甘心嫁一个窝囊的驸马。”
关中王道:“如今西北形势危急,需要有魄力有担当者方能任事。驸马是吃几碗饭的,公主难道不知道?万一不能建立功业,反而丧师失地,不但不能功成名就,反而身名俱灭,这岂不是弄巧成拙吗?说到底,还是妇人家目光短浅,顾好不顾坏。”
秦王对这些事不想多谈,拈须道:“今日本是请柳使君来临帖的,庙堂之事就不必多谈了。”见柳元宜杯中茶水将尽,忙命下人道:“快给使君续水。”
柳元宜见天色已晚,忙起身推辞道:“不必不必。”又向两位王爷拱手道:“天色已晚,下官也要打道回府了。两位王爷多保重。”
秦王、关中王连忙起身。秦王道:“柳兄何不多坐一会儿。”
柳元宜道:“下官军务缠身,不便久留。”
秦王道:“既如此,我送送使君。”
柳元宜道:“不可不可,王爷请留步。”秦王也不勉强,只与关中王将柳元宜送至书房门口,目送他离开。
柳元宜回至府中,已是亥时。刚进院子,便有家丁迎上来道:“大人,方才有都督府的人前来,说曹都督请大人过去议事。”
柳元宜心想,如此深夜召他去议事,必有紧急军情。忙问:“都督府的人呢?”
家丁道:“已经回行辕了。”
柳元宜也不进屋了,折转身出了府门,驾上从秦王府骑回的那匹马,直往都督府而去。
到了都督府行辕,柳元宜径直来至讲武厅。早有值事人员来报道:“防御使大人,都督等候您多时了。”
柳元宜问道:“都督现在何处?”
那人道:“现在签押房。”
柳元宜忙趋至签押房。
至签押房门口,禀明来意,守门军士便入内禀报。不一会儿,守门军士便出来道:“都督有请。”
柳元宜一入房门,便见驸马曹宁在书案前来回踱步,只见他锦袍玉带,头戴纱帽,两手挽在后背,眉头紧锁,一脸愁苦。
曹驸马一见柳元宜,便舒展双眉,迎上前道:“哎呀,你可来了!”
柳元宜道:“都督深夜召见,不知有何要事。”
曹驸马长叹一口气,说道:“没有要事也不会把你这位防御使大人连夜请来了。你看看这个。”他从书桌上拿起一份文书,递给柳元宜。
柳元宜接过文书一看,知是从凉州送来的紧急军报,他仔细阅读一遍后,紧锁双眉道:“靺葛不日将进攻凉州?”
曹驸马接口道:“不错。”
柳元宜道:“这封军报何时到的?”
曹驸马道:“一个时辰之前。军报中,凉州刺史袁默请我速发援兵。”
柳元宜道:“既如此,都督宜速发援兵,前往救急啊!”
曹驸马道:“依将军之见,可遣何人为将,往援凉州?”
柳元宜沉吟片刻,说道:“凉州乃河西重镇,一旦有失,河西之地将不保。”最后看着驸马的双眼道:“依末将之见,都督须亲率大军前往,以震声威。”
“啊!”曹宁听后一惊:“这……这个……需要本督亲自前往吗?”他从未带兵上过前线,不免有些心慌。
柳元宜道:“近年来,靺葛军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我军一退再退,不免军心涣散,此时正须都督亲统大军,振臂一呼,前往前线,节制诸将,居中调度,才能凝聚军心,共同抗敌。况且军报中说此次靺葛兵分两路,一路自双城堡出,沿三岔河南攻凉州。一路出柔远,连破洪家堡、回马砦,驻军乱石岗,直指凉州,形势危急,只有都督亲统大军往讨,方可挫敌锐气!”
曹驸马依然沉默不语。地上两条细长的人影,在昏暗而又摇摆不定的灯光下闪烁着。
半晌,柳元宜略微提了提桑音,又道:“事态危急,间不容发,请都督当机立断,勿再迟疑。”
面对下属的步步催逼,曹宁有些乱了方寸,咬一咬牙道:“柳将军,你一直是我信赖的将领,自本督上任以来,给我出过不少主意,所以今夜本督请你连夜过来商议军情。”他用手摸了摸后颈,随即双手一拍,接着说道:“也罢,看来此番非本督亲自出马不可了!”
柳元宜听后喜道:“都督英明啊。”
“不过,”曹驸马又道,“眼下大军尚未集结,恐怕需要些时日才能出发。”
柳元宜道:“末将愿为先锋,都督可集结大军作为后继。”
曹驸马大喜道:“好!事不宜迟,本督就命你率领本部兵马五千人,明日出发,往援凉州。再檄西宁卫守将胡文域领兵三千往援。本督俟长安兵马集结,拟十日后亲统大军前往。”
柳元宜抱拳道:“末将领命!”
柳元宜走后,曹宁仍然心不自安。他一想到要亲自带兵上前线,就不禁心里直打寒颤,他原无甚军事才能,只不过借了公主这根高枝才求得河西都督这个位子,本以为自己节制一方,只需要稳坐长安中军帐即可,还轮不到自己亲自领兵上战场,那知如今弄成了这样的局面。他还怪柳元宜不能体谅他的难处,心下颓然道:“柳将军啊柳将军,枉我对你信任有加,今日你却来将我一军。”
当晚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睡在一旁的爱姬雯儿诧异道:“我的驸马,你今晚是怎么了,像翻煎饼一样?”
这雯儿是曹驸马来长安后觅得的一位女子。她原是歌舞坊的一位舞女,曹宁微服出行时听说雯儿是长安歌舞坊的头牌,能歌善舞,不禁心猿意马。他找到雯儿所在的歌舞坊,点名要她侍候歌舞。待雯儿在众舞女的簇拥下缓缓登台时,驸马定睛一看,果然姿色出众,一张俏脸粉面含羞,千娇百媚,更兼歌喉婉转,如娇莺漫啼,舞姿曼妙,袅袅婷婷,步出莲花。
驸马喜出望外,连魂魄都给雯儿勾了去,心想自己不远万里从京城至长安,又常在军中,跟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毫无乐趣,长久下去,必生厌倦,不如讨个红颜知己回去,心烦意乱时,也好做个解语花。又想公主远在万里之外,自己如此行事,她也难以知晓,更何况英雄爱美人,古之常理,算不得什么。当下计议已定,便出黄金一百两,将她买下,还说:“在下倾慕姑娘风华绝代,愿为姑娘赎身,免在这风月场所受人冷眼,不知姑娘肯依在下否?”
雯儿一见是个翩翩公子,又如此怜香惜玉,早欢喜得心里小鹿乱撞,哪有不依之理。她就这样成了驸马的爱姬。
“唉,”曹驸马听了雯儿发问,长叹一声道,“我恐怕要与你作别了。”
“驸马这话是何意?”雯儿一惊道:“莫非是要回京了?”
驸马道:“倒不是要回京。”
雯儿诧异道:“既不是要回京,怎么说起作别的话来了?”
曹宁坐起身来,倚在床头。雯儿见状也忙起身,靠在驸马肩上。曹驸马把柳元宜让他领兵赴凉州的建议告与雯儿,又喃喃道:“我舍家弃口来此督军,不想却遇着这个变故,真正可恨。”
雯儿听后说道:“驸马可万万去不得,听说那靺葛人一个个长得青面獠牙,不食五谷,专吃生肉,而且人兽不分,与禽兽无异,驸马履此险地,教妾如何安心!”
曹宁一听笑道:“那靺葛人固然与中原人不同,但也是双手双脚一个脑袋,说青面獠牙,那可真是以讹传讹了。”
雯儿道:“驸马已做好决定要亲自领兵前往了吗?”
曹宁道:“事已至此,恐怕是骑虎难下了。”
雯儿道:“却也未必!”
“嗯?”驸马疑道:“何出此言?”
雯儿道:“驸马您才是军队的主帅,那柳将军的话又不是皇上的圣旨,驸马何必听他的?”
驸马道:“可万一凉州有失,我可吃罪不起啊。”
雯儿道:“就算你领兵前去了,能保证弹压得住那些骄横的将领吗?战场上的厮杀是你死我活,万一局面失控,人自为战,谁还能保证你的安全呢。妾虽然不懂行军打仗,可当初在坊间没少听人说,官军军纪败坏,遇敌一触即溃,一遇靺葛兵冲杀便做鸟兽散,到时哪里还有人能顾及到驸马你啊!”
曹宁一听,觉得雯儿所言不无道理,便道:“我也不想去,可怎么对将士们说呢?”
雯儿道:“驸马到时托病不出,派一将领兵前去,岂不可行。人有旦夕祸福,即便有人怀疑,也由他去。”
曹宁沉吟道:“得尽力装得像些才行,最好是真能生出一场大病来。”
二人如此算计一番,方才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