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起和秋来的爸爸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那时朝起六岁,秋来刚满五岁。
长大后听妈妈说,爸爸因为突发脑溢血住院,半夜起床去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当场就不行了。家里的天突然塌了,妈妈在爸爸的棺材旁整整痛哭了三天三夜才勉强接受爸爸已经离开人世的这个事实;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暗自躲在墙角抹眼泪。待爸爸下葬一个月以后,妈妈才稍微振作起来,决定离开家去省城打工,她实在舍不得将朝起和秋来放在家中让两老人带,毕竟家里农活多,两老人无暇两边顾及周全。再者,兄妹两刚刚失去爸爸,她不想让孩子的童年也没有妈妈。
所以妈妈带着他们去了省城。这个从未读过书上过学,从未走出过大山的女人,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省城,她在居民旧宅区租了一间便宜的房子,附近找了一份简单的工作,早上送朝起和秋来上学,晚上下班以后再去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她在餐馆里当过服务员,在酒店里打扫过卫生,在超市里卖过东西,在地下停车场扫过地。
生活虽然很艰辛,但妈妈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来到省城以后很难得回老家一次,基本上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老家一趟。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省城一待便将近十年。
升初三的那个暑假,妈妈做了一个决定,去沿海城市打工,因为妈妈听说沿海那边工资高,包吃住,所以自己花不了多少钱,一年下来可以存好多钱。她现在所拿到的工资,除了交房租,交水电,还有日常开销以外,基本存不到什么钱。更何况朝起和秋来长大了,用钱的地方也多了,不抓紧存钱,以后恐怕连供他们上学的钱都拿不出来。
……
一天傍晚,一家人吃完晚饭,秋来收拾好了碗筷,正站在水槽前洗碗,妈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秋来心里一颤,她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跑到妈妈面前问到“你去那里打工的话,我和我哥怎么办?”
“你和你哥回老家读书,我已经托人和老家的学校都联系好了。”
“哪所?”
“二中,你们知道这所学校吗?”
“我知道我听说过,但是没有去过。”
“到时候你们可是要住校的,然后学校每半个月放一次假。放假后你们就回家,回到家以后,不要闲着,要帮爷爷奶奶干活……”
没等妈妈说完,秋来便插嘴说:“我没有住过校,我不想住校。”
妈妈抿了抿嘴唇,她知道秋来怎么想的,虽然她也很舍不得离开他们,内心也很难受,但还是假装很轻松,面露微笑地说“我知道你们没有住过校,你们长大了要学会独立,以后你们总要离开家出去闯荡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们啊!这是一个过程,慢慢适应就好了。”
秋来突然黯然失色,眼眸低垂,她试探性的问“妈,你能不去吗?”因为她不想一家三口分开,也不想离开现在的生活,她更舍不得妈妈去那么远的地方,连见个面都困难。
妈妈脸上的微笑突然凝固了,眼神突然有些恍惚,可很快又变得镇定自若,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难过:“你们都长大了,用钱的地方也多了,马上要上高中了,交学费生活费,还有什么杂七杂八的费用,还有一些日常开销,什么不需要钱啊?我现在这点工资哪够啊?”
秋来失落地压低声线:“知道了。”
“你们的学籍也是在老家的,你们只是在省城借读,考试还不是要回去考,就当回去适应适应。”
秋来没在说话,因为她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怕再说下去眼泪就掉下来了。于是秋来回到水槽前,默默地继续洗碗。
此刻她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无比压抑,刹那间,一滴泪珠落下,掉进了水槽中,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在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
开学的前一天早上,妈妈带着朝起和秋来收拾好行李后准备离开了。
秋来是最后一个走出这间屋子的,她依依不舍的回头又看了一遍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面承载了关于他们太多太多的回忆,记载了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酸甜苦辣。这间屋子虽然小,但小的温馨,小的舒适,小的安全。
可尽管在舍不得,也得离开了,于是乎,秋来苦笑着关上了门,似乎也将幸福关上了。
……
火车鸣笛,起步后逐渐加快离开了站台,渐行渐远,没多久,火车便彻底使出了这座城市。车窗外由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转变成了一片片绿油油的田地,田地的另一端是连绵起伏的高山。
朝起从上车开始就一直趴在窗边,看向窗外,秋来不解,便问朝起:“哥,你一直看窗外干什么?”
朝起指了指远处的轨道说:“我在看另一列火车。”
秋来顺着朝起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火车,她疑惑的说:“没火车啊,我怎么看不见。”
朝起说:“会有的。”
秋来没再问了,因为她知道问不出什么,朝起就是喜欢看火车,看轨道,没有原因。有时候喜欢就是这样,你说不出为什么喜欢,但就是很喜欢。
朝起还有一些特别的喜好和习惯。比如说,朝起很喜欢虫类,他非常喜欢捉虫子玩,任何虫子他都不怕。他还很喜欢蛇,他非常喜欢看动物世界里关于蛇的解说,关于蛇的东西他简直可以过目不忘。只要朝起一捉到蛇,蜥蜴,蚂蚱,蛐蛐,螳螂,蜘蛛,菜叶上的大肉虫时,可以玩上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