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想到很久之前母亲说过的话。
她说:真正的大师,只用最简单的设计就能引人共鸣,他们的天赋就是最大的技巧。
而今天,她在这件裙子上就看出了这种几乎无法复制,让人嫉妒的天赋。
他说,性感需要天赋,典雅亦如是。
这件裙子穿在身上,表现出来的性感跟典雅仿佛与生俱来。
这不是衣服赋予你的礼物,而是你本来就是这样。
你可以站在一个旁人的角度,看到属于她的魅力,她的性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她不会低俗,不会别扭,因为这就是她。
沈思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这里的设计师,除了成渝没有人有这种与天赋相匹配的能力。
“怎么了?”成渝笑。
“你的作品?”沈思忍不住问。
成渝点头:“对啊。”
“你不是并没有认真画吗?”沈思虽然大部分时间在画设计图,可有时候也会关注一下身边发生的事。
她每次路过成渝办公室,看到他不是在练字就是在喝茶,悠闲的仿佛在自家花园养老,对比一下自己连饭都忘记吃,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对啊,就是因为不想认真画,所以画了最简单的设计图。”成渝无所谓的回道。
“你真是。”沈思无力。
他们说话间,展示成渝设计品的模特已经将要走下台,她身后跟上的人顿时无人问津。
沈思一开始也没想理会,可看到模特身上穿的衣服以后,顿时呼吸一窒。
“你的设计品?”成渝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诧异。
他虽然中途跟沈思没有任何关于设计品的交流,可偶尔去办公室找沈思,也会有意无意看一眼,这一眼看到的东西只足够有大概的印象,结合之前看过沈思的手稿,足够他认出来。
沈思一脸无奈的点头。
有时候,设计师的作品排序也挺重要。有成渝这样水平的设计师在前,后续不管接任何作品,都会显得暗淡无光。
镁光灯亮起的频率忠实反映了大家对此的欣赏。沈思甚至一度怀疑,那些亮起的闪光灯,或许只是为了拍即将退场的那位模特。
而成渝闻言,十分认真观察那位模特身上的衣服。
沈思的作品跟之前上台的模特都不一样,甚至跟成渝也不一样。
在大众看来,性感总归要高傲,自信,妖娆。
只有裸露,只有肉体的吸引,才能拥有最令人无法克制的性感。
可沈思不是。
她设计的衣服严密而古板。
深灰色的颜色,裁剪工整的风格,恰到好处的细节,就连上衣最上面的纽扣都扣紧,严严实实。
乍一看,几乎找不到一点性感的痕迹。
这套衣服所体现出来的,就是古板,严肃,克制。
与此同时,后方LED屏幕上,浮现出设计师寄语:总是有一些人,他即便穿着最工整的衣服,一丝不苟,都有着令人忍不住扒光的性感。
成渝看到这句话,微微发怔,然后下意识看向了身侧的白谦墨。
站在尹心蕊轮椅后的白谦墨长身而立,在会场内较高的温度中,穿着一丝不苟的西服,站姿挺拔,面无表情。
在感受到他目光看过来后,跟他对视。
然后轻轻颔首,转头回去。
成渝又看向了沈思,看到她面无表情,但是耳朵有些红。
他好像明白了。
这一套衣服,并不是所谓的灵机一动来契合主题,而是沈思就是以这样的心情设计出来。
成渝很难说明白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而这件衣服,在设计师寄语出来以后,闪耀的镁光灯并不算少。
台上的设计礼服依旧一件件展出。
而往后的那些设计品,再也没有让成渝觉得有趣。
直到最后一个模特下场,舞台上灯光暗下来以后,成渝想带着沈思离开。
今天半天的展示,只是展示而已,评分要放在下午的环节。
就在此时,舞台上再度亮起灯光。
大家微微一怔,这是还有一件?
沈思也停下脚步,就看到一片昏暗的灯光中,从后台缓缓走出一位模特。
她穿着整体设计浑然天成的玫瑰形状黑色长裙,裙子的材质完全看不清,但是在灯光下闪耀出暗红色的光芒。
像是夜里盛开的玫瑰花又像是诱人堕落的魅魔。
等她走到台前,室内的灯光亮了起来。
那件长裙在亮光下瞬间不复刚才的感觉,而原本暗红色的光芒也变成了装饰品的一部分,这个裙子整体颜色不再是黑色,而是布满了璀璨的宝石,像是夜空中最美的星空。她的感觉也从诱、惑变成了神秘。
仿佛头顶这片星空,一直在俯视他们。
试问,谁不会对星空充满敬畏与向往?
而身后的屏幕上,这件衣服的细节开始闪耀,每一处都会迎来会场内的惊叹。
它不再是裁剪跟设计风格突出,而是本身的创意跟异想天开。
成渝同样十分钦佩,可钦佩之后,就是困惑。
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到。
成渝转头去看沈思,看到身边的人脸色苍白,死死盯着台上的作品,整个人在无法克制的微微发抖。
脸上的表情充满愤怒。
“思思,怎么了?”成渝问。
沈思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出现的设计师寄语:你是夜空,你是星海,你也是玫瑰,你就是一切。
这个寄语相比作品,好像并没有那么惊艳。
可沈思愤怒的不是这个,而是:“这是我母亲的作品。”她说。
“伯母?”成渝惊讶。
沈思的母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如果这是她的设计图,那么这张图设计的时间,至少在八年前。
“究竟是谁,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拿出设计图,还是刚好与主题相关设计图?”成渝沉思。
沈思的愤怒渐渐变得平静,她勾起唇角冷笑道:“除了我那个不成器的父亲,还会有谁?”
从她出生以后,母亲画设计图,大多时间她都在场,而且就算不在,她也会抱着属于小女孩的好奇心缠着母亲给她看,讲给她听。